陕北青年招工进陕南，行走在阳安和襄渝铁路的日子里：师傅徒弟
作者：高飞
原创小说：《行走在秦巴汉水间》 连载之二十五：师傅徒弟
“为人正直”是玉智师傅的一句口头禅，也是他跟我们开玩笑时，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同时也是他时常给油壶师傅上课的一句警世名言。玉智师傅经常捉弄油壶师傅，出油壶师傅的洋相，数落收拾油壶师傅：“你狗日娃娃背过人家车间领导，乱传圣旨。”耗油壶师傅的摊摊，搞得油壶师傅哭笑不得。玉智师傅要求别人正直，他就不正直。那年上，相对象去了，报纸上撕了个眼眼，偷得看人家，还叫人家女的发现了，成了笑料。
事实上，正直是要做出牺牲付出代价的。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为了追求真理坚持正义，被碰得头破血流，最后成为孤家寡人，有的人甚至丢了性命。有多少人正直来，正直去，正直了一辈子，正来正去，最后反而把自己正出圈外。
玉智师傅比我们年龄大不了几岁，我们应该喊师傅。但是，由于生活单调，没有个说话的对象。师徒之间也就少了互相尊重，互相取乐开玩笑，师傅不像师傅样，徒弟不像徒弟样。一旦开开玩笑，也就忘了辈分，酒喝高了，划起拳来，师徒二人刚开始徒弟喊师傅还是师傅好，喊着喊不知在什么时候，师傅好，就已经变成了哥俩好了。从此关系就变了，变得像我上面说的师傅不是师傅，徒弟不是徒弟，徒弟敢跟师傅开玩笑，师傅也就变得不正经了，成了狗皮袜子没反正，师傅说话不避徒弟在场，二话端扬。不说玉智，包括油壶师傅与徒弟之间也是慢慢地走到这一步的，最后发展到一个不称呼另一个师傅，混到人群里看到别人开玩笑，自己也来凑热闹，一块起哄，互相调侃，师傅徒弟之间一个埋汰一个，一个出另一个的洋相，说另一个的笑话，开另外一个人的玩笑，耍笑对方，取笑对方，老小不分。
也正是玉智师傅的这些举动，挑引带动了我们也学着他，大不咧咧地跟油壶师傅开上玩笑，最后是越来越得寸进尺，没了节制，忘了礼数，跟他们一块起哄，甚至是作贱耍笑师傅。
玉智师傅风趣幽默爱开玩笑，经常拿油壶师傅说事。开口就是虎娃，连名字都不叫，下一句便是习惯了的口头语：“日妈的”，其实这句话本来是句骂人的话，但是习惯了，也就没人去在意。他跟油壶师傅两个人耍笑，更是像说相声一样。两人年轻轻地就各自称自己是老汉。有一年过年，不太抽烟的玉智烟瘾犯了，喊油壶师傅：“虎娃，给老哥抽支烟。”比玉智大几岁的油壶师傅听了骂玉智:“你妈的屁，还给我争老哥哩，自己抽烟，不买烟，天天跟着我要烟抽哩！”玉智听了不高兴，马上反击:“日妈的，大年三十我给你把烟递的你枕头边边看得给你点着，给你带来了第二年一年的福气。这会价，老汉没烟抽了，跟你要支烟抽抽，你都不给，还嫌老汉要了！”“哦！枕头边边点了一支，就欠下你的了，今个一年就没完没了了。”油壶师傅恼怒地骂。
玉智师傅洋相多。夜班出去检车，车看完了，要撤信号了，正号问他：“玉智，有事没事？”他说：“事还大呢。”夜里，股道里两个人都离得那么远，谁也看不清谁。正号只有在背号回信号后，确认没事，才能撤除信号。背号如果有活，得一直等得活干完了，才能撤除信号。他说有事，正号只能信以为真，工具拿上准备过来帮他干活，谁知再问他“啥事？”他说：“车轮掉到钢轨上了。”气的正号用汉中话骂他：“你狗日娃娃娃，怎能成仁！”
玉智虎背熊腰，后背宽展得像案板一样，人胖本来就笨，看趟车回来，车底下钻出来气喘吁吁。那段时间，社会上正放映印度电影《流浪者》，有一次，他跟油壶师傅开玩笑，把油壶师傅逼急了。油壶师傅忽然想起刚刚看完的电影《流浪者》，骂他：“你狗日的长得跟电影里的那个教唆拉兹偷人的坏怂扎卡一样。”油壶师傅不骂则罢，这一骂，其他人一看，可不是，平时谁也没有在意，现在一看，怎不是？这家伙虎背熊腰像狗熊样的，怎看都像电影里的那个教唆拉兹偷人的坏蛋扎卡。从此，扎卡这个名字就长在他身上，以至于好多不熟悉他的人，第一次与他见面，听着一块的人喊他扎卡，以为他就姓扎，纳闷他怎叫这么个名字。也跟着喊他扎师傅，逗的他狗日的自己都笑了。
玉智师傅人胖，脚片子肥，我注意过，那一张又厚又宽的脚片子如果踏到钢轨上能将轨面苫得严严的。
玉智有个习惯动作，就是时常用他那几根粗得像萝卜样右手指头插进偏分的头发里，像梳子样梳理保持他那本来就不整齐的发型。玉智师傅还有个优点是有文化，爱看书，他说他小时候，刚好学校停课闹革命，他上亲戚家去了，无意中看见亲戚家床上撂一本书皮都撕得没了的“水浒”，拿着书他就出了门，下午了，太阳地里躺在稻草堆里看书的他看忘了，天黑时，一家人到处找他找不见人。玉智师傅有会说故事的天赋。说起县城的大地主刘积德，他会绘声绘色说道，不识字，又装着自己有文化的刘积德倒拿张报纸看的故事。说，有一次刘积德家里来一位绅士，好面子的他怕人家笑话他不识字，手里拿了张报纸。没想到拿反了，绅士看见后，说：“刘大人，报纸拿反了。”刘积德听了，不慌不忙地笑着说：“我是叫你看呢。”一句话，既挽回了自己面子，还灵性睿智地回答了对方的提醒。
西乡撤销后，我们去了安康，他被分到勉西。那时候，他跟油壶师傅爱人给他介绍的县上上班的，相亲时，报纸上扣开个缝缝看人家长相的媳妇已经结了婚。我调到铁路法院后，二天去勉西出差，再次见到他，看到他还是过去那个老样子：虎背熊腰，脊背像案板一样。听说我来了，把油壶师傅也叫了过来，像过去在西乡时一样，说起往事，说得头句话，还是“为人要正直”。我指着油壶师傅说他，你那时候，把人家项师傅可欺负扎了。”他反过来还数落我，说“你狗日娃娃也没大没小。”油壶师傅听了，骂我们俩：“你狗日的们都不是好东西！”骂声未落，三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作者简介：
作者生活照
高飞，曾用名高和平。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插过队，当过民小教师。77年入铁路工作，干过列检，换过闸瓦，烧过锅炉，当过法官。为证明自己的爱好和价值，走出大巴山，早先搞过通讯报道。后因个人经历触痛，开始学习文学创作。作品散见《西部散文学会》、《今日头条》、《当代作家》《当代文艺》、《延安文学》和地市，路内报刊。创作有中篇小说《汉江在这拐了个弯》、《照顾好你哥》；连载《南窑则》、《山坡坡上开满了山丹丹花》；散文《我们走在大路上》、《山远月愈明》、《小镇》、《驴友》、《蟠龙川》、《射它个海阔天宽圆溜溜》、《老沟的腊月》《列车行进在西延线》《山上那棵黢树》《额吉》等50万多字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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