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代“网虫”开店 把网红公交车卖成爆款
2019-04-18 23:16 | 卖家微信公众号
毕雪敏的家在虹口区。130平方米的家里，有4面墙摆满了他收藏的各种汽车模型。
“足足3米高，加起来大约有400辆。”
这些还不是他的全部“宝贝”，“家里放不下的，挪到了纸箱里。足足放了十来个纸箱，有德国奥拓（AUTOArt）奔驰BENZ CLK GT赛车、兰博基尼LP700-4意大利国旗版本、玛莎拉蒂300S Sports Car 1956、Ferrari Enzo BBR、上海SWB6120V4公交车模型…”
毕雪敏本可以住更大的房子。从2007年开始，他陆续花了60多万元，买了461个汽车模型。“当时上海的虹口区、杨浦区的房价，也就6000元至8000元一平方。”毕学敏说，家里人帮他算过，“461辆模型相当于当时一套80平米的虹口区的房子。如果当时不买模型而是投资了房产，如今市值早就超过500万元了！”毕雪敏笑说，自己是“宁要4面模型墙，不要上海一套房。”
在461个收藏里，有100多辆是公交车模型。作为上个世纪末的中国第一代“网虫”，毕雪敏通过那个年代的弹窗广告，开了一家网店。又用四年时间谈下了“上海申沃客车有限公司”的公交车模型版权。
他的店里，卖着全国多地多个年代的公交车模型。有些网红公交车，甚至成了店里的爆款。如今，他被网友们封为淘宝上的“公交车大王”。
中国第一代“网虫”下海
毕雪敏今年38岁，在上海一家化工企业上班。
90年代后期，普通用户可以通过电信局申请到上网帐号。互联网真正进入寻常百姓家，毕雪敏成了最早一批的互联网“网虫”。
因为从小喜欢汽车模型，毕雪敏很早就泡在各大汽车BBS上，是圈内人皆知的一号人物。在天涯汽车论坛，他曾经开了个帖子，“直播”自己手工制作吉普车模型的全过程。
当时，市面上的车模型还多为1:18比例大小。“对于玩家来说，这个尺寸有些大了，很多玩家都在问哪里能买到小一些的模型。”毕雪敏看到后，就尝试自己动手，做了个1：43的小模型，甚至为此特意去学了3D制图。
制作过程并不轻松，他前前后后花了一年的时间。“要把汽车直线部分按比例缩小很简单，曲线就很难了，需要3D绘图的基础。先做出一个样品，再3D绘图，最后交给工厂用3D打印机生产。”毕雪敏说，不算人工费，仅材料成本就要几百元。
他将制作的过程发在论坛上，很多车模发烧友都到帖子下面留言，跟帖长达几十页。有的网友提了修改意见，有的网友咨询模型制作用什么材料，更多的人，向他询问了更细节的制作教程。这让他“一战封神”，成为圈内汽车模型发烧友前十名。
2006年的一天，毕雪敏像往常一样浏览网页。顺着163网页的弹窗，他点进了淘宝网。结果，一逛就花去了一个下午。最后，他花了68块钱，买了一支派克钢笔。“实体店大概要卖198元左右，我足足省了100多块钱。”这也让他察觉到商机，过了不久，毕雪敏就把自己的汽车模型搬上了淘宝网。
四年拉锯战
谈下“上海申沃”公交车模型版权
早期汽车模型并没有那么普及，一是价格高，二是数量本就不多。真车预售时，厂家会生产少量的同款缩小版汽车模型，那个时间点能买到，过了那个时间点就买不到了。
因此，毕雪敏店铺上新并不频繁，平均一年上新一次。新品开发的成本，来自毕雪敏的工资。“我开发一款产品，要设计一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攒15万到20万工资投入工厂生产。”毕雪敏说，“找工厂开一款模具，成本要7至8万，一次生产3000至4000个，另外计费。”
店铺经营5年，国内汽车模型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不仅款式多，价格也大幅度下降。“10年前200元的模型，10年后反而只要100元就有人卖。”
普通的汽车模型利润很低，毕雪敏试着进了1000多个上海公交车的模型，没想到这批模型没多久就卖空了，比店铺内所有汽车模型都要热销。毕雪敏索性砍去了其他的车模业务，专门销售起公交车的模型，并且以上海地区的公交车模型为主。
为了拿到型号更全的公交车模型进行销售，他找到“上海申沃客车有限公司”（简称“上海申沃”），这个生产了80%上海公交车的公司。
毕雪敏说服了此前一直合作的广州某汽车模型生产厂商一同前往，想要跟“上海申沃”谈下公交车的版权。
不过，第一次上门，他们就吃了闭门羹，直接被保安赶了出来。隔了没几天，不死心的毕雪敏又过去了。这次，他见到了公司销售部的员工，聊了几分钟之后，对方让他回去等消息。毕雪敏等了好几天都没下文，他忍不住又一次跑到公司。这次，他和行政部的员工相谈甚欢，但结果令他有些疑惑：还是那句“回去等消息”。
等了很久也没有接到上海申沃的回音，毕雪敏的韧劲反而上来了。他有空就往公司跑，在公司上下都混了个脸熟。好几次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上海申沃负责公交车版权事宜，应该跟公司的总经办部门谈。
谈下公交车版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海申沃对于公交车版权外放相当慎重。毕雪敏对此做过分析：“此前他们没有外放过公交车版权，他们也不靠版权盈利，所以过程很艰难。”
这么来回往上海申沃跑，转眼四年就过去了，对方领导都换了三任。“后来跟领导聊过之后，我们双方都谈了对于公交车文化、企业文化的看法，最后不谋而合，有了合作机会，把版权拿下了。”
版权谈下来之后，毕雪敏从厂家那里直接拿货销售，上海的49路、48路、20路、638路、118路公交车模型，成为客人们争相购买的爆款。
一个“上海活地图”的公交记忆
70后林宇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本地一家交通单位上班，是毕雪敏店铺的常客。不久前，他刚找毕雪敏买了一辆49路公交车模型。
和许多上海人一样，49路公交车，承载了林宇大半辈子的记忆。
小学时，林宇就坐着这辆公交车往返学校和家里。上初二开始，他每天在学校附近（黄浦区汉口路）的站点上车，坐大约40分钟的49路公交车，回到位于徐汇区枫林路的家里。汉口路是49路的起始站，人比较少，林宇每次都能抢到座位。他把书包摊在双腿上垫高，作业铺在书包上，利用这40分钟把当天的作业写完。
那时候，上海曾经推出过一本公交车年册。上小学时，林宇喜欢根据年册上找出线路，然后把起点和终点背下来。“10以内的还有6路和8路在运行；30以内的线路都是电车；40路到80路是浦西线路；81至86跑浦东；87/88/89跑浦西；200打头的线路是为解决上下班高峰期推出的；300打头的我们叫夜宵车，凌晨4、5点结束；400打头的是超长线路，比如401，从上海的西南端到东南端，全城30多公里，相当于3条公交车的线路。”
毕业后，林宇一直留着上海。直到现在工作了20多年，林宇仍喜欢坐公交车出行。“有时候也会很挤，但比起儿时常见的推屁股才能上车的情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到如今，林宇和公交车打交道已有几十年，他对上海公交线路的历史如数家珍。
“以前公交车和自行车是上海人最重要的出行工具。”林宇说。“14路是中国第一条无轨电车，在1914年的秋天开通的；20路是上海最古老的公交线路之一，它贯穿上海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可以去南京路第一百货，静安寺的老大房，以及中山公园；71路是1949年开通的3路更名而来，是非常经典的一条线路，东西走向，从外滩一直到天山路；还有61路，我经常坐着去民国上海市图书馆旧址、旧上海博物馆。”
这些年，林宇在毕雪敏的店里收了不少公交车模型。如今，他收藏了百来个上海公交车模型，仅49路他就收藏了4个不同时期的版本。
毕雪敏经常碰到像林宇一样的公交车模型骨灰级爱好者。有一位开了大半辈子公交车的老师傅，找到毕雪敏，要买自己开过的某路公交车模型。
“之前，还有一位买家想要买一辆59路公交车模型。聊了很久才知道我和他是校友，都是上海理工大学的。这个买家以前经常坐59路公交去上学，找了很多车模店都说这条线路的模型很早之前就卖光了。”最后毕雪敏联系到工厂，专门给他定做了一个。“定制成本是1000元，最后我按照正常价格200多元卖给来了他。”
因为这家淘宝店，毕雪敏跟很多车模爱好者成了朋友。
“到现在，圈子里的很多买家喜欢约地铁口交易。我们常常在地铁口，一聊聊上好几个小时。聊汽车模型，聊上海公交车的历史和大家对过去的记忆。”
（原标题《中国第一代“网虫”开店，把网红公交车卖成爆款》，原作者蔡小霞。编辑倪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