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换帅风波的背后，中国市场或成大众未来焦点

纸牌屋？

权利的游戏？

比起大众集团的宫斗，美国的电视剧还是显得幼稚了——7月22日大众集团突然官宣更换CEO，过去几年备受争议的迪斯黯然下课，而随后几天，这次商业领域权利斗争的更多细节曝光，更让吃瓜群众惊呼“精彩”。

正如同历史上所发生过的一些“大事件”，大众的前任CEO迪斯是在出访时被密谋的。据外媒报道，7月中旬，迪斯有一次计划中的赴美国考察，大众集团监事会成员趁这个时机开始酝酿一切。

7月16日至17日，监事会八人主席团成员们聚在一起讨论，是不是应该趁着迪斯不在德国期间换掉他。7月20日，包括保时捷、皮耶希家族代表，下萨克森州官员和工会主席在内的大众集团监事会主要成员达成一致，让保时捷品牌CEO奥博穆接替迪斯担任大众集团CEO。

一天后，还在倒时差的迪斯正在享受美味的午餐，突然接到了监事会的通知，他必须在24小时内给出答复，是否接受离职“下课”。

迪斯被“逼宫”所震惊，不过他依然保持了冷静。在咨询了法律顾问后，迪斯同意离职。7月22日16点30分，大众集团迅速召开了监事会会议，20名监事会成员全票通过了罢免迪斯的决议——当天，是大众汽车集团德国所有员工开启为期三周的休假的日子，就在公告发出前几个小时，迪斯还在职场社交平台领英上发信，祝福员工们享受假期。

迪斯此时应该心里很清楚，与员工们相比，自己迎来的是“长假”。

作风果断的他，改变了大众

在任职于大众之前，迪斯曾供职于博世和宝马，其中在宝马工作了长达近20年，从宝马英国工厂厂长一直干到董事会成员、研发技术主管，甚至一度有望成为宝马CEO。

2015年，迪斯离开宝马，接替在“排放门”中黯然下课的马丁·文德恩成为大众乘用车品牌CEO。这一年，大众集团遭遇了自成立78年以来最大的丑闻——柴油车排放造假。这一事件影响之深远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目前还在全球范围内不断发酵。

时年57岁的迪斯是学机械工程出身的，他善于沟通，也是著名的“效率专家”和“成本杀手”。他的背景“干净”，从宝马集团跳槽过来的他，是集团内为数不多的与柴油门完全没有瓜葛的高管。而在对大众品牌的改革中，他的能力也得到了外界的认可。

值得一提的是，迪斯本人十分勤勉，大众的中层员工，经常半夜凌晨收到迪斯的回复邮件，在大众的员工们看来，他们的这位CEO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迪斯还以作风硬派，手段雷厉而著称。早在宝马任职期间，他曾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宝马制定的50亿欧元成本削减的目标，只不过也因此惹恼了工会，导致在竞争宝马全球CEO时失败；就任大众品牌CEO不久，他又毅然停掉了皮耶希的“遗产”、大众的品牌旗舰辉腾；大众旗下的尚酷、甲壳虫等经典车型，也都在他的决策下黯然退场。

2018年，在大众品牌CEO位置上有所成就的迪斯，从穆伦手中接过了大众集团CEO的位置。

然而，大众集团的CEO职位，似乎就是一个火山口。迪斯的前任穆伦曾在一次采访时公开宣称“大众集团CEO这个位置就是一脚踏进了监狱”。曾任职8年的大众汽车前CEO马丁·文德恩，至今在美国遭到指控，仍未完全逃过牢狱之灾。

这一年，迪斯正逢花甲之年。而几乎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迪斯在大众集团的仕途开始由盛转衰……

惹恼大众监事会，导致迪斯下课的最重要原因

2020年春天，迪斯要求延长自己的合同至2025年，却遭到大众集团监事会拒绝。业界普遍认为，这是迪斯帅位不稳的明显信号。然而让全世界都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星期之后，迪斯就被褫夺了大众品牌CEO的职位。

在大众集团内部，大众是嫡长子，大众品牌CEO的职位具有相当高的地位。在接替穆伦成为大众集团CEO之前，迪斯就已经是大众品牌CEO；而他的前任文德恩，在成为大众集团CEO之前也是大众品牌的CEO。

在丢掉这一头衔之后，迪斯将只担任集团CEO一职。此时的迪斯，上有强大的大众集团监事会耳提面命，下有大众“本土派”新帅布兰德斯特执掌大权，而从宝马半路空降到大众集团的他，几乎成为没有实权的“光杆司令”。在当时，就已经有消息传出，迪斯的大众集团CEO的职务也已经不稳。

真正对迪斯在大众集团命运起到决定性影响的，大众集团监事会。事实上，作为CEO的迪斯只是职业经理人，大众集团监事会才是这个跨国巨头的真正权利机关。要知道，前任大众集团CEO毕睿德、前大众品牌总裁贝瀚德，甚至保时捷家族和皮耶希家族成员、曾经的“大众教父”费迪南德·皮耶希，也都是因在与监事会成员发生冲突后而被迫离开。

作为德国企业，大众集团采用了德国典型的双层董事会制度：管理董事会由包括首席执行官CEO在内的高管组成，向监事会报告，监事会由一名董事长以及工会和股东代表组成。大众集团监事会由20位成员组成，分别来自属于保时捷家族、皮耶希家族、下萨克森州政府、以及劳工委员会。

让大众集团监事会对迪斯心生不满的原因，首先是迪斯率领的大众汽车在新能源领域一度进展缓慢，被大众寄予厚望的新能源车型ID.3，当时一度陷入软件危机，遭遇延期上市。更致命的是，迪斯在针对这一事件是如何泄露给外界时，竟然把矛头对准了大众集团监事会——迪斯向大众集团内几千名管理人员透露，有关新车软件存在缺陷的机密信息是从监事会成员中泄露出去的。迪斯的“甩锅”行为，惹恼了大众集团监事会的多位大佬……尽管迪斯此后向大众集团监事会做出正式道歉，但与监事会的裂痕再难弥合。

此外，大众集团监事会的20个席位中，工会代表占据了9个。而迪斯在疫情后大刀扩斧的裁员，在ID.3和第八代高尔夫的软件危机以及广告涉嫌种族歧视等事件中拙劣的表现，都让工会对其丧失了信任。去年年底，迪斯警告说公司有可能落后于特斯拉，并考虑裁员3万人。这一爆炸性言论一出，迪斯与大众工会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迪斯在大众集团中就遭遇了“上下”两层的巨大压力，最终导致今日其“下课”的结果。

“同济博士”奥博穆，能带领大众在中国重铸辉煌吗？

2025年，是原定的迪斯合同到期日，也是迪斯为大众规划的超越特斯拉的年份。迪斯过去一段时间频繁表态，到2025年，大众将超越特斯拉，成为全球电动汽车市场的领导者。但如今看来，至少迪斯已经无法见证这一幕。

迪斯是坚定的改革派，致力于推动大众向领先的电动汽车制造商转型。他曾多次公开表示对特斯拉的认可，并邀请马斯克给大众高层们讲话“上课”。作为“盖棺定论”，大众汽车集团监事会在7月22日的声明中，对迪斯在电动化转型上的努力表示感谢，认为他“提出了一系列创新的产品理念，重新设计了产品组合，确立了电动出行的核心发展方向。不仅引领公司度过了极富挑战的时期，同时为集团根本性的转型奠定了重要基础。”

但另一方面，并不能说当初假如没有了迪斯，大众就不会进行电动化转型。电动化早已是全球汽车行业公认的未来趋势，从大众、福特到丰田、本田，全世界的汽车制造商都在积极“触电”。迪斯一些过于激进的做法引起了大众集团内部的不满。这也导致由他执掌的各个项目的推进情况不够理想。“欲速则不达”，如果他知道中国的这句谚语，或许大众和他本人今天的境遇都会更好一些。

而未来，没有了他，大众的电动化转型也将继续下去。尽管有一些外媒认为，迪斯的继任者奥博穆更像一位“改良者”，不会采用激进手段让大众全面转向电动化。但一个雄辩的证据是，正是奥博穆在担任保时捷CEO期间，推出了电动车型Taycan，帮助保时捷在电动化转型上迈出了重要一步。

相比从宝马空降而来的迪斯，奥博穆是根正苗红的“大众人”。他自1994年加入奥迪，此后一直在奥迪、西亚特、大众、保时捷等品牌担任要职，他自2015年起担任保时捷管理委员会主席，并于2018年加入大众汽车集团管理董事会。与迪斯最大的不同是，奥博穆的性格和管理风格都与监事会相处更为融洽。

相比迪斯的大刀阔斧，奥博穆是个更温和而重视“团队”的人。据外媒报道，奥博穆多次在采访中表示团队合作的重要性。与多次对抗工会的迪斯不同，他格外看重中下层员工。这对于他在未来推进自己的决策，或许是一个好的方面。

而对于大众在中国市场的前景来说，奥博穆的接任或许也是一大利好。激进的迪斯，面对中国市场也是相对激进的——例如，他曾多次试图增加大众在合资车企一汽-大众、上汽大众中的股比，最终却无功而返。而更年轻的奥博穆，显然更懂中国。公开履历显示，他在2001年在同济大学获得汽车工程学院博士学位——这已经创下了一项记录。全球顶尖的跨国汽车集团中，这是首次有了一位拥有中国教育背景的CEO。

如今，没有了迪斯，奥博穆依然会按照既定的路线推进大众的电气化改革，而在他的率领下，或许这一进程还能更快、更顺。

而对于近年来销量有所下滑的中国市场，“中国通”奥博穆或许也能有所作为。去年，大众汽车集团在华销量下跌了14%，两大合资巨头一汽-大众和上汽大众的销量分别同比下滑13.9%和17.5%。中国市场是大众最重要的支柱，其重要性毋庸置疑。而更懂中国，也曾带领保时捷在中国创下佳绩的奥博穆，或许能改变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