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丨起底PaytmIPO：估值300亿美元“支付宝”基因能否成功复刻？
一波三折之后，印度数字支付公司Paytm获得印度市场监管机构的批准，开启了融资22亿美元的IPO冲刺。这是继印度版“大众点评”Zomato之后的，又一宗备受瞩目的IPO。
“最近印度市场还不错，上市的企业很多。Paytm现在的市场地位有点微妙，Phonepe和谷歌支付是市场前两名，主要是paytm此前是做钱包模式的，后来印度的支付公司都转到UPI模式，它在这个转换过程中有点掉队。”10月26日，一名资深印度产业观察人士在接受21Tech记者采访时点评认为，也正是UPI模式的推出，导致了市场的变化。
这似乎并不重要，在这场迄今为止印度最大规模的IPO背后，多家中国公司成为幕后的赢家。根据Paytm招股书显示，蚂蚁集团以近30%的股份占比位列最大股东，阿里巴巴间接持股7.2%。此外，A股上市公司联络互动也通过子公司Newegg持有Paytm部分股权，但是数额并不多。
市场预计，Paytm此次IPO的目标估值在250亿美元至300亿美元之间。如此算来，这笔投资也是蚂蚁集团开启国际化战略后，最重要的收获时刻。
针对将减持5%股份的消息，蚂蚁金服官方相关人士在接受21Tech采访时表示，按照印度当地监管要求，一般上市公司的任何单一大股东，无论国别，持股比例上限不得高于25%。“这个持股上限的要求是一视同仁的，不只是针对外国投资人或公司。蚂蚁依然是Paytm最大单一股东，未来也会继续合作，与Paytm一起推动普惠金融发展，服务更多未被触达或缺乏服务的人群。”
黎明前的淘金
2016年8月，21Tech记者探访Paytm总部，它位于距离印度首都德里仅20多公里的诺伊达，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里，夹杂在印度员工中间的，还有十来个典型的中国面孔。彼时的办公室时，大家甚至都习惯了时不时间歇性的停电。这对于互联网行业来说绝对是不可思议。基础建设的薄弱和市场的红利空间都一样明显。
或许，在马云看来，这些不足，是挑战更是机会。过去的五年，除了互联网新经济的巨头，海尔、华为、中兴等传统制造企业也早已在印度布局。越来越多的热钱正在涌向这片土地，一如十年、二十年前的中国。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印度市场都是中国和欧美企业竞逐的战场，它像是处在黎明前的静默，却也有挡不住的汹涌不断袭来。
事实上，从2014年赴美IPO的那一刻起，马云便为阿里巴巴定下了全球化的发展战略。只不过，支付宝的模式在有序、发达的欧美国家反而体现不出其优势。印度的城市基础建设、金融服务水平低下，使得中国公司趋之若鹜踏足这片热土。
在印度市场，社交和搜索两大市场已经被FaceBook和Google所占领，马云的办法是选择业务模式相近的公司，再来填补市场的空白点。除了投资移动支付平台Paytm以外，阿里巴巴还投资了印度第二大电商Snapdeal。
2015年年初，蚂蚁集团投资了印度最大移动支付平台Paytm，随后，蚂蚁金服联合阿里巴巴又加大了对Paytm的投资，占股比例约为40%。
阿里巴巴的这笔投资路径与以往大不相同。此次，他们不仅向Paytm输出资金支持，而且从技术到运营全面赋能。那群活跃在Paytm办公室的中国人，正是蚂蚁金服派驻印度负责项目对接的团队。
目前，Paytm已经获得印度央行发放的第一张支付银行牌照，并获准在印度市场开展支付、储蓄、汇款、转账等银行业务，类似印度的“支付宝”。蚂蚁集团招股说明书显示，蚂蚁集团主要的联营公司包括运营Paytm的One97 Communication Limited（下称“One97”），持股比例30.33%。
对于蚂蚁来说，这是一项长远的投资布局，其目的是为了在国际市场获得更多的用户。此前，蚂蚁金服的国际业务主要集中在跨境支付，眼下其加大了对支付业务的战略投资。
不得不说，Paytm是蚂蚁金服撬动国际市场的一个支点。截至2021年3月，Paytm已有3.33亿注册用户，覆盖2100万商户，7亿的印度网民中，有近一半是Paytm的用户。
过去6年间，蚂蚁集团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印度、泰国、孟加拉、韩国缅甸等多个国家，其持股45%的韩国最大在线支付公司KakaoPay目前也正在上市进程中。
“中国”基因
据公开报道，Paytm计划融资约合22亿美元，并预计公司在18个月内将实现收支平衡。目前，数据显示，Paytm拥有超过2000万商家合作伙伴，用户每月进行14亿笔交易。其主要竞争对手包括沃尔玛旗下的PhonePe、谷歌支付、亚马逊支付，以及Facebook旗下的WhatsApp Pay。
Paytm创始人Vijay Shekhar Sharma（下文简称“Vijay”）曾经在接受21Tech记者采访时透露，原本印度并没有这么多人使用Paytm，此前也只有支付和手机充值的功能。后来在支付宝的启发下，也加入了本地生活服务、电影票、打车等多个场景。“来自中国的经验告诉了印度的监管层，更早让科技公司进入到金融领域其实是一件好事。而且，我们与中国不同的是，先获得牌照再开始发展的，我相信中国的经验在印度可以被复制。”
1997年，还在大学读书的Vijay成立了网站indiasite.net，并在两年后以100万美元出售。2005年，Vijay创办One97，在印度经营内容、市场推广、支付和电子商务业务，Paytm正是这家公司推出的品牌产品之一。
作为连环创业者，他被一家印度主流杂志评为年度最炙手可热的企业家。而这与2014年10月的一次中国之行关联巨大。One97Communications的股东赛富基金将他介绍给了马云，只是觉得Paytm与支付宝很像，推荐他到杭州去“聊一聊”。
“我们要做印度最大的移动支付平台。”Vijay毫不讳言地对时任蚂蚁金服CEO的彭蕾和总裁井贤栋讲出了自己的目标。在他看来，中国国情与印度十分类似。以银行卡市场为例，截至2016年8月，在印度国内大约有3亿张借记卡、2000万张信用卡，但是能够使用这些卡片的终端只有120万台。
可以说，Paytm与蚂蚁金服均瞄准了同一类人群。为此，蚂蚁金服成立了一支至少20人的国际业务团队，每周飞赴印度Paytm总部，从系统架构改造、到风控体系搭建、再到数据能力，全面帮助Paytm升级。
与此同时，Paytm也不断派出大量人员到杭州进行全面学习。Paytm副总裁Nitin Misra表示，印度的发卡端交易成本很高，而且收单网络的建立也并不是很好。直接导致了发卡银行对系统的维护成本也高。“传统支付有四个利益方，即发卡端、平台、商户和客户，在高成本状态下，各方利益都很难平衡。必须要靠技术手段去改变这个模式。”
在德里，一些加油站、小吃店、学校和商场已经能广泛接受Paytm付款，其特有的三轮“突突”车也有一些贴着Paytm二维码走街串巷。
摩擦与合作
显而易见，Paytm是阿里巴巴诸多投资项目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它采取了“投资+合作”的方式复制成功经验，而不是建立控股子公司。
招股说明书显示，Paytm在2019财年至2021财年，实现总收入4.79亿美元、4.74亿美元、4.28亿美元，净利润亏损5.79亿美元、3.94亿美元、2.28亿美元，亏损幅度逐年收窄。同时，Paytm的总费用也从2020财年的8.22亿美元下降到6.4亿美元，同比下降22.1%。
截至2021年，印度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智能手机市场，超过5亿的印度人拥有了智能手机。这其中有智能手机硬件成本以及服务成本下降的影响，也有莫迪上台后，推出“数字印度”计划的效用。
传统金融服务转型的时机也随之而来，2016年的“废钞”运动，取消了500卢比及1000卢比等大面额纸币的流通。同年，由印度国家支付公司设计、印度储备银行监管的实时支付接口UPI让跨行直接转账成为现实。印度的数字支付市场开始进入迅猛增长的阶段。
此后的两年间Paytm吸引了600多万商户，用户增长也超过了2亿。根据Paytm的招股书显示，未来印度的数字支付市场规模有望以17%的增速，从2021年的20万亿美元增长到2026年的40万亿至50万亿美元，其中的移动支付规模有望在2026年达到3.1万亿美元。
与此同时，印度政府的监管也日益趋向严格。在11月IPO之前，蚂蚁集团可能会出售其持有的至少5%的股份。以现在Paytm估值约160亿美元计，若蚂蚁集团出售5%股权可获得约8亿美元。
此前，媒体曾报道蚂蚁集团拟出售其在Paytm30%的股份，但前述蚂蚁官方相关人士回应称消息不实。值得注意的是，Paytm 母公司 One97Communications 最新的监管备案文件显示，此前曾在 Paytm 担任董事且与阿里巴巴有关的4 名华人，都已经退出了这家印度超级独角兽的董事会。
本次退出的四名华人董事分别是现任蚂蚁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井贤栋（中国籍）、阿里巴巴企业融资资深副总裁姚允仁（美国籍）、阿里系公司亚博科技投资及全球战略总裁程国明（中国籍）和阿里巴巴东南亚与印度战略投资负责人 Ting Hong Ho（英文名Kenny，常驻香港）。
而蚂蚁集团高级副总裁Douglas Lehman Feagin（美国籍），被任命为 Paytm 的额外董事，代替井贤栋行使权利。根据印度法律，额外董事必须经下一次股东大会通过才能转正，否则任期将在年度股东大会举行之日结束。
眼下，中国企业与印度监管之间的关系也在博弈之中，既有摩擦也有融合。但无论如何，在全球数字化的浪潮下，无人可以逆流，数字经济的前景依然光明。
（实习生洛赛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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