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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57)《钓鱼人》(作者刘灵)

他说快看,快看。从我们现在坐着歇脚的丈把宽坪子,我抬起下巴眯起小眼睛,倒也确实看见一段拐了弯的宽阔河滩。一片朦胧。闪耀光芒。水面灰亮,就好像烧红后,热量还没退完的铁块。

但要看到岸边走路的一人一狗完全不可能。

这事怪就怪在这地方。

我想起张思别、黑人和马士青弟弟的儿子在峡谷阴潭钓鱼——他弟弟事先声明,自己今天有事情够得忙,所以只负责带他们走到有冷水鱼的地方,就是距离暗河出口不远,他马上就飞打转身不可——但他儿子可以陪客人钓。他俩未必想有个什么人在旁边当电灯泡,虽然两个人并不年轻了。我忽然想起郭旺的女儿、谷小莉他们会不会也到过马士青老家袁家溪。她俩不可能长时间呆在木楼里,哪怕不钓鱼马士青都可能带着到处转。

她俩来过的话应该会是在夏天。

“来过。”马士青冲我点头。

我也没到过那个据说瞧得见暗河的阴潭和小溪流。

溪边有大笼芭蕉,也许,挂了个垂下的牛心子一样的芭蕉花。

深切峡谷中经年累月坍塌的大小乱石堆积,早就改变了本来的地貌。两边峭拨屹立岩壁也看不见,都被茂密植物遮住了,更透着阴森。空气温润。水沫飞溅到脸上。一棵古老树干上铁皮石斛正在开花。石块把流水截断,有些怪石早被水流的“手指”抚摸得相当光滑,而有的石头又像刀片一样锋利。两块巨石把水挤在中间,形成不到一米宽却有三四丈长一条沟槽,石头表面爬满苔藓,石头缝长着小树和孢子繁殖的伏石蕨。不到两米深的水潭清沏见底,水底铺层细沙砾,看得见冷水鱼游来游去。一些低矮岩头挂着石松。有个浅水潭水底部,不知道是阳光短暂照射产生的特殊效果还是底石原本的花纹,紫蓝色、橘红色、粉绿色、黄褐色、有一片甚至像盛开的菊花那样,呈放射状。会不会找到嵌古老海贝壳页岩或者漂亮的木蛋白石。

“她俩不爱钓鱼。”

“钓不到。”

“这件事需要耐性。”

“但她俩喜欢——”

“什么?”

“两个人都喜欢裸泳。”马士青说,“她们潜在水底找一种孔雀石色小石头,带木纹小石头。她们非说是玉。”

其实不是。马士青说有专家鉴定过。

“这地方有吗?”

“好看的难得找到。”

“会有战国红?”

“什么叫战国红。”

她俩爱当他的面裸泳,这倒是一个好借口。我仿佛看到风吹送水珠闪闪发光,水面波纹反射金色光线,他们肉体在水里白皙透明。有一段沉睡枯树被打搅了。啊,美人鱼。石头底有一只躲藏的螃蟹正在偷窥。)


歇气草坪后面土坎在夏天会结野草莓、野地瓜。对面岩头还有野猕猴桃和八月瓜。马士青指着好大片蜘蛛抱蛋给白桦瞧,顺那边一条岔路爬上去,他家有一块包谷地,现在已经丢荒,他妈一个人种不过来,好像是分家给他弟了的,农村结婚后大多数都会分家另过,他弟和弟媳都在外省打工,弟媳三年都没回袁家溪过年了。用他弟弟儿子和大姑娘七嘴八舌的话说,妈妈?哦,想不起妈妈长成什么样子。手机上有她照片。老二却说,我才懒得看,妈妈跟着别个跑了。马士青弟弟在烤火的时候对客人们说,那是和她一块儿打工的人讲笑话逗小孩子玩,他俩在同一个城市打工,两口子只能放一个回家过年,节约钱,他老婆们厂又非留下加班。“哪能瞎编些那种鬼话逗孩子,乡下人,好没教养,”刚弹吉他唱完了葛伦•麦德罗斯《痴心不改》的歌手小蒋撑起身来,把吉他挂在他身后立柱上身体没转过来,夸张地尖叫一声,气不打一处来,脸颊通红,责备个没完没了。他甚至忘了包围在四周大部分也是他所责怪的那种乡巴佬。

看到荒地,勾起了他一些过往回忆。马士青第二次(上次在白秧坪工作室)对白桦说起木头房子(搭建木型),他打小喜欢干这种木匠活,一方面是少年游戏,另外他也有天赋。他还藏个木型在牛圈楼上。前天下午,花了两个钟头时间他翻出来拿给客人看过。

黑人甚至想买,就直接送给了他。歌手、范雨素、张思别纷纷夸赞做得精致。马士青考起大学之前在家做过不少,他妈说做这样的东西不吉利,一般都是做来烧给死人用的。非常可笑,差不多变成了妈妈和儿子马士青之间的游击战。有时候他都完成三分之二,看得出来像是个小人国的木楼、庭院,他妈妈拢成一堆就给他烧掉了。家里不准做,马士青就到坡上来做,在土角角,“就是蜘蛛抱蛋这块包谷地。”他牙齿咬紧下嘴唇指点给白桦看,不读书就爬坡爬刺笼,这次建造得比较有规模,简直快弄成有钱人家的一个大宅子,他还开条沟引水到“庭院”里头,妈妈直到包谷追二道肥才发觉,拿锄头三下五除二捣毁。十六岁少年马士青从学校回来爬到蜘蛛抱蛋坐在包谷林中哭了。他指据说是大滑坡遗址让作家白桦瞧,可半点那种痕迹也瞅不到。

山口的一阵狂风摇动绿毛竹。


(我在那个有引水渠和池塘的灰蒙蒙庭院里,想不起来在干啥,会不会看到大片紫藤和秋千架。身后木楼那样烂。脚边是枯萎芜草。歪歪扭扭坍塌掉大半的柴门在原野上的狂风中颤栗,吹落花瓣。又像是雪片。一条寂静而冰冷的泥土路延伸到天边。雾气中,门口摇曳多姿的也许是打破碗花花。来了三个客人。他们说找我找得好苦,都在这高原上找好多年了。我想不起认识来人,又确实有点面熟。会是龙口大队四合院的哪个?

我们站秋千架旁边闲聊。

“想不起来了?”

“实在想不起。”

“病房。”

“精神病医院。”

“那天,我在医院看到你了。”

“那你怎么不直接过来打招呼。”

“不好意思啊。”

“这会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家,一样命运。”

他们喝起酒来。怎么天不知不觉就黑尽了,周围黑咕笼咚。一个树桩做的桌子上摆着铜质煤油灯,罩个玻璃罩子,亮光如豆,灯光射在所有的人半边脸颊,或鼻头,或额头上。眼睛闪烁光芒。大家继续喝啤酒。

“你得的哪种病?”第一个人说。

“你查出来多长时间了?”第二个人问。

“恢复得还可以。”我说。

“那就好。”

“希望你也好。”

“我得的不是这种病。”第一个人又说。

“我们是去医院看个朋友。”第二个人说,“他得的另外一种病。”

我感到要么是个挽好的活络套,要么,我被人捉弄。突然,我决定退出这场游戏。

“你做爱从来都不戴套吗?”对方问。

我嘴角翘起,样子带上几分可怜,眼巴巴、死眉秋眼盯住他们,叫人猜不透。一幅死猪不怕滚水烫,就算打场架都舍得一身剐的那种架势。想敲竹杠老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果然,“我曾经跟你做过爱,对我说,你不会传染给我吧?”头一个人说。那时候我内心五味杂陈,懒得跟像这样的疯子多计较。我突然发现现场怎么会少了个人,秋千架一动不动,紫藤背后也没人在屙尿。我转身,立马拨腿就走。

等我冲进烂木楼,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我已经猜准了会出什么事,直接闯进卧室,衣服裤子折叠好搁在双人木床上,底下是同样折成长条的两床被盖,百子图十四彩被面闪闪发光。我平时背那个皮包背带软软的像两条交叉在一块儿的蛇,包搁枕头上。我扑上前,马上拉开金属拉链,里头救命的钱不翼而飞。

“钱被那三个家伙偷了。”我尖声叫喊。

他妈的调虎离山计。

我呼哧呼哧跑回了秋千架,秋千都还在晃荡。

那些人逃走了。

“被他们偷了!被他们偷了!”我继续大声喊,跺着脚。

J忽然出现在我跟前,他问我,“什么东西被人偷了?怎么被偷的?你不在外头乱接触又怎么可能出这种大麻烦。”我怒目横眉,说,“少他妈尽讲废话。追,赶紧追呀!抓住那三个想碰瓷的家伙,把他们剥皮抽筋!”

“碰什么瓷?”

“等解释明白人逃脱了。”

我本身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就会认死理,不达目的不肯随便罢休的人。J当然也是从不马虎的人。他都跟人鬼混,还肯回头帮我,这让我十分感动。我俩忙乱一阵。

J一路上埋怨,遇事情不要慌,更别先乱了阵脚。“莫非他们能够逃到天涯海角?”

“也许我操之过急了。”

“就是嘛,我说过你不下一百次。”

“你还是这样啰哩啰嗦,我不是一再告诉你,会改的吗。”

“你就是贱货!”

他突然发神经病气急败坏骂人。

我俩在一条公路上。我鼓励了J两句,他就像打鸡血,神行太保一样,又像叫什么片名,我忘了,黑白电影上卓别林的夸张动作。他两条腿通电,快得来看不见换脚,车水马龙,拥挤不堪,摩肩接踵。被毁了蜂巢的蜂子那样,乱成一堆,有司机从驾驶室伸头出来骂。等他背影消失我想怎么晓得三个人是朝哪个方向逃走,这种追法有可能南辕北辙,距离目标越来越远。我走在手扶栏杆内勾头凝望脚下雾兴云涌桥下。

“这样子追逃法,就算不是大海捞针,也相当于一场马拉松比赛。我俩恐怕会满世界寻找一辈子。”

保不住还需要到历史上去找。

“本来也就是打算找一生。”

“找不到当然不甘心。”

“从没考虑过半路打退堂鼓。”

“钓鱼有钓鱼的刺激。”

“怎么会和钓鱼扯得上边?不巴谱。”

“鱼在水里同样看不见。”

“如此说来,勉强可以解释。”

大半辈子都脆弱,想找个人一块儿逛街,特别是走到荒凉,看不到人影子的村口,我提心吊胆,害怕会有条恶犬突然朝我扑来。侥幸没伤人,也会咬住我裤腿。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像是被人喂了“软骨散”。

“我在浓烈雾气中看见个荷塘。有个月芽孔桥。”

“你想对我说的意思是出污泥不染。”

2024-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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