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塞纳的车架号钢印如何辨认?,

领证前一天晚上 他打电话给白月光 只要你说一句 我就不和她结婚

追了影帝陆景延近十年后他迫于家族压力与我联姻。

领证前一天晚上,他喝了点酒打电话给白月光「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不和她结婚。」

我在门口心急如焚,抓耳挠腮。

因为我早已有心上人。

追陆景延不过是为讨好养父母做的戏而已。

后来谎言败露,他红着眼眶盯着我「你既然要装为什么不装一辈子?」

1.

「明天他们就要去领证,今天小希就住在这里,叫管家把房间安排好。」

陆老爷子的话语掷地有声,

养父母对视一眼赔笑道「这样也好……也好。」

我睁大眼睛满怀疑惑地望向他,但他沉默着似乎充耳不闻。

他盯着他快要把他看穿,为什么不反驳?

我的脑子一片懵,像是年久失修的老电视信号断联。

虽然我明面上喜欢他近十年了,但我从没想过我们真的会结婚。

我缠他缠得紧的那段时间他曾坚定地对我对我说他的新娘只会是她。

他一直是倔强坚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信念。

这不光是体现在他放弃继承家业坚持做演员上,更体现在他和于知黎感情上。

他不顾公司和家族的劝阻,在获得人生中首个影帝的颁奖台上感谢她,称她为最重要最特殊的朋友。

隔着人群,他们相视一笑,那一刻全国人民都在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但陆家世代书香门第,不可能接受一个不择手段求上位的女明星。

陆景延倔强地在陆老爷子书房门前跪了三天。

直到于知黎官宣了恋情,他大病了一场后,也不知道陆老爷子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落寞松口答应联姻。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对于我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

我的婚姻也只不过是养父母的商业工具罢了,我的情感和喜好也都不属于自己。

更何况我想嫁的人不在了,所以嫁给谁都一样。

我的房间被安排在陆景时隔壁,那一晚我在窗边望着月亮迟迟难以入睡。

出来倒水的时候,他的房门微开,溢出酒精的气味。

他打电话给她,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期待「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不和她结婚。」

2,

我不知道那边的回答是什么,但我还抱着些许期待。

但第二天我们还是领证了。

愣神的瞬间,钢印已经盖在了证件的照片上。

工作人员将红色本子递给我们的时候迟疑地恭贺「祝二位新婚快乐。」

她大概是没见过这般面容凝重的新婚夫妻。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大红证件冷冷地说道「你做了错误的选择,我也是。」

我一如往常地嬉皮笑脸「这说不定咱负负得正呢。」

我正苦恼之后要怎么和他相处的时候,于知黎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去。

她正在拍的那部戏的男主出了现丑闻,叫他去救场。

我去探班的时候听见一群工作人员感慨,能让陆景延做到这份上的也就只有于知黎了。

他们看到我来了赶紧拍了拍还在沉迷磕糖的人,而后尴尬地朝我笑了笑。

于知黎看到我则是大方地笑着和我打招呼「表妹来了。」

她并非我表姐,只是这些年陆景为延了撇清关系而对外说我是他表妹。

而我也知情识趣又带着暧昧气氛地叫他景延哥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所以他周边的人一般叫我名字,而只有于知黎一直坚持叫我表妹,尽管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一副花痴样星星眼地上前拉他衣袖晃了晃「因为太想景延哥哥就来了呀!」

他后退一步避之不及,眉头微蹙眼神中尽是淡漠

陆景延就属于那种家教良好的贵公子,即使再讨厌的人与事,出于礼貌教养他也说不出难听话。

但是往往是这样冷漠疏离的态度最伤人,按照小秋的说法就是陆景延这个人比冰还冷硬。

想想也是,十年的时间捂一块冰也总能捂热。

不过幸好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难过。

3,

戏里的男女主几经磨难误会之后在生死关头表白心意,死里逃生后二人终成眷属。

我好像突然理解了陆景延的想法,依照他板正的婚恋观,婚后他必定是不会再和于知黎发生些什么。

而在一定程度上,戏里的情节也算是弥补了他们现实中的缺憾。

但最可悲的就是我这样,在这个绝美的爱情故事里永远充当阻碍。

如果能当女主的话,没人想当女配,若是坏就一坏到底就好了,关键是还心存歉疚。

所以片场起火他只记得护着于知黎走我也能够理解。

我看着他焦急地用身体护着于知黎逃离火场,他们就如同从剧本里走出来的一对,唯美浪漫。

看来他着实丝毫没有想起还在待机室等他的我。

我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消防警铃响起,像一把尖锐的刀刺进我的耳朵里。

周围浓烟四起、焰火肆虐生长,脑中的残缺片段不断地闪现。

我痛苦地捂着耳朵蹲下,只觉世界天旋地转。

晕厥倒地的瞬间我在微弱的视线中隐约看见思念多年的人朝我大步奔来。

那一刻我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无边的委屈,人在偏爱自己的人面前还是容易掉眼泪。

我用力掐着手心里的肉保持清醒想再多看他一眼,但终归无济于事。

4,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意识到是梦的时候满怀期待与挣扎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不大熟悉的清隽面孔。

我反应了几秒才想起他似乎是那部戏的男二号梁斯安。

他之前有和陆景延合作过几次,都是演的配角,但在工作人员中风评一流,人帅、戏好、事还少,只可惜一直不温不火。

他递水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前臂还缠着绷带。

我面漏愧色「大恩不言谢,如果以后有我能帮忙的事情尽管叫我。」

他启唇一笑,温润如玉「好。」

我看着他的笑容有点晃神,真是人如其名,温润内敛、斯文安定。

「32床程希竹,这是医生给开的药,剂量都已经标注好了,家属记得督促她按时服药。」护士把几盒药递给他嘱咐道。

我张张嘴想要解释的时候他礼貌地点头应道「好的,谢谢。」

护士被他温和的声线吸引又看了他一眼「你男朋友很像那个……梁斯安诶。」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脑子一抽「啊……很多人这么说。」

梁斯安低头笑而不语,我尴尬地想把头蒙进被子里。

而下一秒更让我加深了这个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景延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旁边还有陆夫人。

「妈,景……哥哥」我看了一眼还没出去的护士紧急刹车。

护士的眼神落在戴了口罩的陆景延身上,夸赞道「你家基因真好,一家都是明星相。」

我附和地假笑,可不是明星本星嘛……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梁斯安说道「家属先到护士站把入院手续办一下吧。」

梁斯安很自然地应声后轻声对我说「那我先去一下。」

他的一系列动作都自然无比,仿佛我和他已经认识十年了。

陆景延意味不明地凝视着我,感觉会有一场暴风雨要来。

5.

「小希,你没事吧,听到消息我真是吓死了。」陆夫人握着我的手关切地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宽慰「妈,我没什么事。」

她慈爱地看着我又往旁边瞥了一眼阴阳怪气道

「妈听说某人靠不住,自己老婆不管拉着不相关的人跑了,小希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看了他一眼乖巧地点点头「我会的。」

陆景延在旁边不自然地咳了咳。

陆夫人四顾病房觉得太简陋,坚持要去护士站帮我换一个VIP病房。

于是就只剩我和陆景延两个人待在病房里,气氛安静得可怕,终于是他先开口了。

他不大自在地站在那边,眼神中带着丝丝愧疚「你不要误会,当时她离我比较近,所以……」

这是误不误会的事吗?这要是我当时在待机室里睡着了就完蛋了!

我越想越气,双手一插赌气摆大小姐架子「如果没有什么事陆先生就先回去吧。」

他垂眸不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之后再来看你。」

我骄纵地对他的背影喊「叫你走你还真走了!」

他一下子顿住,又折返回来,定定地看着我。

难得他如此言听计从,我心里生出一些恶趣味,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使唤使唤他。

反正在他心里我也是娇生惯养难伺候的大小姐。

6,

「水太凉了我喝了会胃不舒服。」

「诶呀,太烫了舌头麻了。」

连续重复五次后我眨眨眼「药太苦了,我不吃了。」

他居高临下地静静凝视着我一会儿又去重新倒了一杯水。

看这情形我还是赶紧见好就收,接过来喝一口「诶,怎么有股甜味?」

他神情冷静「我下毒了。」

我戏瘾大发,睁大眼睛捂着嘴倒向他「啊!好歹毒的心!」

但是力度没控制好,一下子用力过猛不能保持平衡,整个人直往他的怀里扑。

还好他还有点良心接住了我,不至于直接滚下床。

但下一秒门就被打开,刚才那个护士看到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惊呼「诶呀妈呀,骨科啊?」

我百口莫辩,慌忙摆手想要解释,不想掌心的药丸散乱一地。

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找补地往走外喊道「那个……胡姐,是不是要去趟骨科啊?」

等三秒反应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正搂着他脖子,那张精致俊逸的脸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与鼻息。

他神色之中略过一丝不自然,将我抱到床上之后耳尖微微发红,故作镇定道「演技这么浮夸,幸好你不是演员。」

我莫名心虚,呵呵笑道「我觉得吧,一家有一个演技好的就够了。」

他不自然地咳了咳,帮我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上「盖好。」

我用脚踢开露出双腿做作地撒娇地望向他道「我热!」

他的耳朵更红了「随你。」

莫名地我突然想象到了女妖精调戏唐僧的快乐。

「那杯水到底为什么这么甜啊?」

他蹲下来边仔细捡着地上散落的药丸边淡淡说「我放了糖。」

7,

出院那天,他盯着我的手臂问医生「会留疤吗?」

「烧伤面积不小,疤痕肯定是会有一点的。」

我把泡泡袖放下来「哼,都怪你。」我瞥了他一眼开始装哭「我以后还怎么穿无袖裙子啊……」

他淡淡看我一眼了然道「你想要什么?」

我眼睛亮晶晶地开始掰手指「包包、裙子、鞋子、项链……」

他打断我,递过来一张黑卡「这是我的副卡,密码……」

我抢答道「我知道!秘密是我的生日。」

害,电视剧里的霸总不都是这么说的嘛。

他一脸无语地望着我「密码自己去问小野,我也忘了。」

我拿着卡笑嘻嘻地晃了晃「好的!谢谢老公。」

「但是……」

他皱眉「又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探头「我能把密码改成我的生日吗?」

「不能。」他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很白痴。」

我开始腻味地撒娇「啊……老公~」

他面容略抽搐,故作严肃地咳了咳,四顾周围转身背对我,径直走开。

8,

出院之后三天我又去探班了,那地方和我犯冲本来我是不愿再去的,但是我发现我的手链不见了。

虽然已经拜托小野帮我在剧组打听了,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想自己去找一找。

去之前我还特意炖了两盅鸡汤,本来胳膊不利索想和平时一样用速食鸡汤对付一下的,但是考虑到要给梁斯安就还是老老实实自己炖了。

毕竟救命之恩,我暂时也没有合适的机会报答。

我在车上两只手一手怀抱一个保温桶,用肩膀和头夹着打电话听小秋唠叨。

「你说你,才出院没几天就又去蹦跶,还去探班?还给那个狗男人炖鸡汤!」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说起来我就来气!」

「哎呀,我又不是专门给他炖的,而且我是去找手链的,顺道探班而已。」

「那个手链,你记得丢哪儿了吗?」

「没印象了,一个个人问过去总会有线索的。」

「小希,如果真的找不到就算了吧。」她声音温和里又带着小心翼翼「已经快十年了,也许这次是天意呢。」

我垂眸「你知道的,我不相信什么天意。」

9,

「真的没看见?」我认真地向他再三确认

小野挠挠头「倒是有人捡到了手链,但是和小希姐你描述的那个样式不大对得上。」

「我那个就是一个简单的银链,上面刻着Z&Y……」

「在说什么?」陆景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我的描述。

「小希姐丢了手链让我帮我找找。」

他看向我「什么手链?」

我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对了,我带了鸡汤过来。」

我转身去拿保温桶准备递给他。

他盯着另一个保温桶微微皱眉「怎么有两份?」

「哦,还有一个是给梁斯安的,上次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他所以就顺手多做了一份。」

沉默一会儿,他语气寡淡而低沉盯着我道「确实该好好谢谢,一份鸡汤怎么够,不如……」

「陆老师,开拍了!」

外面突然有人喊道,他冷脸扫了一眼鸡汤径直走了出去。

留下我一脸的疑惑,这是生气了?吃醋了?

10,

我后知后觉地跟着他出去。

于知黎看起来脸色不好,捂着肚子虚弱地坐在一边。

导演皱起眉四处望「替身今天请假了,这哪里临时找个合适的?」

「诶,那个女孩可以。」

我突然被叫过去还有点懵。

导演看着我满意地笑笑「你是景延表妹吧,帮知黎替一下,也算自家人帮自家人了。」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谁和她是自家人了?

我指了指脚上的粉色高跟「导演,我这高跟鞋很贵的,不能沾水。」

「诶,脱掉就行了。」他看我不情愿的样子,转而去问陆景延「景延,让你表妹帮知黎替一下行吧?不然今天就得拍到很晚了。」

他瞥了我一眼「她娇生惯养的做不来。」

我想着这是个哄人的好机会自告奋勇道「谁说的?为了景延哥哥我什么都可以。」

就这样我一次次被推入水中,

不小心呛到水猛烈地咳嗽涨得脸通红。

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导演终于满意了。

梁斯安静静地站在岸边等我,我四顾当下倒是没见到陆景延的身影。

这狗男人,还真难哄。

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梁斯安把他的绒毯包在我身上。

我披着滴水的头发一身湿漉漉地快步走到休息室。

正准备擦干头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鸡汤。

这时候陆景延和于知黎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我站在垃圾桶旁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墙上钟表的秒针似乎静止了,头发上的水滴滴落着默默计算着时间。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慌乱无措时视线突然被遮挡。

梁斯安拿着柔软的毛巾盖在我的头上在我耳边轻声说「我送你回家吧。」

11,

「你还好吧?」他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柔声问道。

我点点头「我没事。」

「我听小野说你在找一条手链?」

「是啊……」我突然睁大眼转向他「对了,到医院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链?」

「当时情况比较紧张,我没注意这个。」

我垂下眸子笑笑「也是。」

「那条手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点点头肯定道「很重要。」

「和他有关的?」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抱歉,我问太多了。」

我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出神了而已。」

「对了,你的手机我已经帮你修好了,我怕里面有些重要的资料。」他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我。

「谢谢,我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他打趣笑道「反应这么平静,看来这个手机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啊,我很开心能找回来啦。」

「其实我还挺羡慕景延的。」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说道。

我点点头赞同道「他倒是确实值得羡慕。」

出身优渥,长得又帅,还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不得不说着实老天不公平。

「我羡慕的是有你这样的女孩一直喜欢他。」

我听出了丝丝暧昧气息,于是赶紧打了个哈哈「哈,因为我们是从小认识嘛,所以……就习惯了。」

为了防止氛围变得更奇怪,我赶紧转换话题「对了,你是哪里人啊?感觉你一点口音都没有诶。」

他粲然一笑「我家在南城那边的一个小地方,你应该都没听说过,叫葛荷村。」

我听到葛荷村这个名字瞬时心下一紧,四肢僵硬。

12,

葛荷村,我不光听说过,那更是我出生的地方。

那里多发拐卖,我妈就是被拐卖来的大学生。

她被卖给了一个四十多没娶媳妇的好吃懒做的老光棍。

和很多被拐卖进来的女人一样,我妈也多次逃跑。

但是葛荷村几乎都姓刘,这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沾点亲戚。

村里有女人跑了,村里的男人都会互相帮着去找。

找回来之后用棍子一顿暴打,打不动了就咒骂,之后还要吐口浓痰在她身上。

不久之后我妈就不跑了,因为她怀了我。

就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开始挺着大肚子洗衣做饭,喂鸡种田。

生产那日老光棍看到是个女婴撇了嘴「没把的就卖到隔壁村给人做媳妇去。」

我妈听到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是好在她挺住了,不然就不会有后来的我了。

但我有时候觉得如果没我是不是更好,好歹她能没有顾忌地逃走。

我妈以死相逼之下,他暂时把我留下了,并且取了个名字叫来娣。

但我妈背地里总是一遍遍告诉我我的名字叫希竹。

她用手指摸了煤灰当笔,在墙上写下工整的大字:

希望的希,竹子的竹。

小时候的我不懂是什么意思,等我稍微懂一点的时候妈妈却走了。

破布衣服打结在一起悬梁自尽,就挂在那个我们睡觉讲故事的房间里。

明明昨夜她还在这里给我讲了大灰狼和小兔子的故事,

她慈爱地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小兔子要赶快跑才能不被大灰狼抓住啊。」

妈妈下葬那天我趁着老光棍吆喝了村里人去埋人的时候拿着妈妈手绘的地图拔腿就往外跑。

我按着图纸找到了梁家,梁伯伯把我藏到拖拉机后面的稻草里带到了县城。

那年我八岁,穿着开胶的鞋和磨破的衣服,带着一头稻草和一身擦伤又困又饿地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

后来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因为警察叔叔问我家人的情况的时候我说了谎。

妈妈说小朋友不能撒谎,但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我不能再回去了。

孤儿院里的日子平淡如水,日常总要学习唱歌跳舞,院长说唱歌跳舞好的小朋友容易被领养。

被领养就等于有家有妈妈,所以我总是很努力地学。

也许是努力有了成效,十岁那年我被程家领养了。

他们总是一脸微笑欣慰地看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领养我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陆老爷子早逝的妻子。

原来院长是骗小孩的,努力跳舞根本就没用。

13

养父母本来想给我改名字,但是我坚持说我叫希竹。

我知道妈妈留给我的只有名字了。

他们最后拗不过我还是顺了我的意。

十二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陆景延,

我们一群小孩在陆家的后花园里玩,

同行的小男孩指着我嘲笑说「希竹,细猪哈哈哈,细猪!细猪,猪叫一声来听听。」

我很生气,把他推倒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最后是陆景延把我从他身上扯下来的。

他看着我散乱着头发浑身是泥的模样皱着眉像个小大人「真是骄纵。」

那天回去养父母把我送进小黑屋里关了一晚上。

出来的时候照顾我的保姆杨阿姨语重心长地和我说。

「小孩子要听话懂得感恩,要不是爸爸妈妈你根本就不会有现在。」

我似懂非懂地应声,她说的确实是对的。

十八岁那年,程家公司资金周转出现问题,陆家出资暂且度过风波。

养母问我想不想嫁给陆景延,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往后的七年中我一直跟在他身后,

无论他怎样鄙夷讨厌我。

报恩的方式不多,按照他们的期许喜欢陆景延或许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

「你说那个梁斯安就是你说的梁伯伯的儿子?」

闺蜜小秋在电话那边惊讶地高声说道

「很可能是,葛荷村姓梁的不多,只有那几户人。」

「那他就是你恩人的儿子了,这次又救了你,这缘分真是妙啊!」

「是啊,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那你赶紧把陆景延踹了,和梁斯安试试吧,这么有缘分。」

我靠在沙发上仰头「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她恨铁不成钢道「这出戏难不成你想演一辈子啊?」

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14,

陆景延杀青宴那天喝了点酒,小野送他回来的时候我刚洗完澡。

我正穿着粉色睡裙擦着头发,小野朝我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假笑了一下转身就跑「我去熬点醒酒汤。」

他一下子拉住我手腕,我对上他幽深的眼眸「为什么要给他炖鸡汤?明明一直以来只有我有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我……」

他的眼神缠着我,身躯朝我一步步靠近,我一步步后退。

直到我背靠墙退无可退时他突然停在原地弯下腰来轻声示弱「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喜欢上别人。」

「我吃醋了,可是……」

他认真地看着我「程希竹,是你说你会永远爱我的。」

我躲闪着他的视线「你喝醉了」

他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似乎要把人看穿

「你爱我吗?」

对上他的视线我的眼神略微飘忽「当然」

喝了酒的他似乎格外缠人「那你说爱我。」

我转头「我给你倒点水吧。」

他搂住我的瞬间对上了他幽深的眼神「你还没说。」

「 ……」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喃喃道「为什么不说?」

「生气了吗?那天……」

我抚着他的颈侧吻上去,堵住他的嘴。

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喘息之下,起伏上下。

英挺精致的眉眼之下起了一层薄雾。

淡淡的酒精在空气中挥发,他的颈侧连同锁骨一片潮红。

一向冷静淡漠的眼眸中沾染了迷离的情欲…

喉结滑动的瞬间,修长白皙的手指扯散了蝴蝶结。

15,.

一夜迷乱,四处狼藉,惺忪昏沉之时阳光从纯白的窗帘透出柔光。

他从背后抱我,我整个人都窝在他暖融融的怀抱里。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但是他却抱得越紧了,呼吸深深浅浅地喷在我的后颈。

他的声音松软慵懒「再睡会儿。」

「那个……」

「嗯?」

「你和她怎么样了?」

「都已经过去了。」他转过来轻轻亲吻我的额角「我会整理好让你放心的。」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内心抽搐,不是吧,他这样才让我不放心啊……

我站在阳台上一边摆弄着薄荷叶一边和小秋打电话「你说他不会真的和于知黎分了吧?」

小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不能吧?那他这是准备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那这也太惊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这演技和他长期相处很容易露馅吧。」

「那就回到原点,让他不喜欢我好了。」

「没人会在意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不是真正喜欢自己的。」

我捏了捏薄荷叶的叶片「这句话过去的七年就完全被验证了不是吗?」

16,

「在和谁打电话?」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侵袭入耳,我吓得手机掉到了花盆里。

陆景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他捡起花盆里的手机正好看到锁屏壁纸。

而我设的锁屏壁纸是我偷拍他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冬天拍戏待机的时候,他撑着黑色雨伞遮挡飞雪。

穿着高级定制的棕色西服蹲下来给路灯下的流浪猫喂食。

因为当时觉得画面很美,所以就忍不住拍了几张。

「原来去探班都是为了偷拍我的啊,里面是不是还有更多?」

他说着就挑眉一笑把手机举高,我只能费力地蹦着去够。

但是下一秒我就停了下来。

他手腕上的那条银手链,就是我丢了的那条。

Z&Y的标志很显眼,因为那是我和他一起刻上去的。

但是这条手链为什么会在陆景延手里,他又为什么会毫无顾忌地带在手上。

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凝视着我缓缓吻了下来。

17.

我看着小秋轰炸式的信息赶紧先给她回了个电话。

她在那边松了一口气「你这突然一声巨响挂电话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我赶紧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她说了一遍。

「真的吗?怎么会在他那里?」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磨破嘴皮才从他手上拿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手链突然这么执着。」

小秋沉默一会后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延和洋都是Y。」

……

说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去圆,只要稍有偏差就会被轻松识破,这无非是走在刀尖上,

而现在唯一的转机就是得让他讨厌我。

我看着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剧本的陆景延深呼吸了一口走过去。

我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无理取闹「景延哥哥,明天的发布会你能不能不去啊?」

他放下剧本疑惑地看我「为什么?」

我努力尖酸地措辞「我昨天梦见那个狐狸精勾引你,然后你回来就要和我离婚。」

他轻轻皱眉而后摸摸我的头「不会的,梦都是相反的。」

我双手交叉装出一副矫情样「哼!我不信,你要是去了我就生气了。」

他轻声哄我「那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啊?」

18.

发布会开始的时候我赶紧坐到观众席后排。

陆景延和于知黎作为主演一起站在最中间,但是可以看出陆景延身侧向男二,姿势神态都在避嫌。

主持人向他们提问「二位在剧里饰演的是一对非常甜蜜的情侣啊,那在现实生活中两位是什么关系呢?」

观众席有人起哄笑着拍手,于知黎笑着低下头。

陆景延视线在观众席中扫去,最后停在我身上,他接过话筒缓缓开口。

「于老师和我都是非常专业的演员,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下面顿时一片安静,似乎没想到他会把关系撇得这么干净。

他继续说道「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关注我们剧里的表现。」

于知黎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主持人赶紧打圆场「剧里二位的表演值得我们期待啊!」

我坐在下面咔嚓一张发给小秋,配文:惨了,大型BE现场。

「那陆老师现实生活中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又提问道。

他眼神落在我身上,笑里充满宠溺开口「喜欢……可爱、任性,让我头疼的。」

下面的娱记赶紧扛起镜头捕捉这幅画面,

他那眼神好似要把恋爱中三个字昭告世界,我提心吊胆赶紧把帽檐压低一点。

主持人笑笑「说得很具体呢。」

「斯安老师您前段时间片场起火英雄救美的照片非常火,大家都非常好奇您和照片上的女孩的关系呢。」

「那个女孩实际上是景延的表妹,因为当时片场情况混乱,她被落下了。」

他笑着点头「我们现在是非常好的朋友。」

下面记者兴奋地扬起嘴角,似乎已经按捺不住要进一步八卦的心了。

只有我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主持人趁热打铁「那她是您的理想型吗?」

「她已经结婚了」还没等他开口陆景延冷冰冰地抢先说道。

「而且她不是……」

我大惊,慌乱无措之下大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后话「啊!」

所有人都转向后方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我脑子一抽握紧拳头上扬「人是铁!饭是钢!喜欢景延永不慌!」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

后面的突然记不清了,辞穷之下我扶着口罩压低帽子在百来号人的注视下撕心裂肺地吼道。

「啊!景延哥哥!我爱你!爱你!爱你!」

19,

那一整天热搜版面上全部都是当天发布会上的内容。

丢脸丢大了,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家的。

回到家之后我瘫坐在沙发上望天,生无可恋地举着手机。

点进 # 陆景延宠粉 # 的词条:

新戏《留春》发布会现场,影帝陆景延狂热粉丝高调娇俏示爱,影帝宠粉微笑回应。

配图其中一张是我准备要逃走的时候被椅子绊了一下翘着脚的滑稽动作,

另一张照片里陆景延嘴角溢满真挚宠溺地笑,眼睛里仿佛藏着满天星辰。

下面评论:哇,第一次看哥哥笑得这么真挚,慕了慕了!

哥哥这个笑太宠了吧,不知道是哪个姐妹这么幸福啊!

话说这姐妹这个动作有点搞笑啊,搞笑女的春天到了吗?

我快速打字,输入了又删除,往返几次,页面突然跳转到来电显示,是陆景延。

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希,去拉开窗帘看看。」

我疑惑地按照他的说法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数不尽的无人机组成的光点正对着我这边组成爱心的形状宛如漫天繁星因我坠落。

大致五分钟内,光点不断地变换,有时是鲜花,有时是城堡,然后是我的名字。

等到光点组成「我爱你」三个大字并缓慢地向我这边靠近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转身看着大门,一步步走近,门铃声越来越响,沉了一口气握紧门把手开了门。

陆景延穿着英式西装外套咖色大衣抱着一大把粉玫瑰站在门外。

「表白这种事应该我来才对。」

他把手中的花放在我怀里,牵起我的手走向落地窗前,

此时光点组成了一个戒指盒缓缓向我们靠近,

光点四散的瞬间,他单膝下跪拿出戒指盒真挚地望着我。

「嫁给我好吗?」

在我踌躇准备回答的瞬间客厅里的灯全部灭掉了。

我赶紧扶他起来「灯坏了,我去打电话找人来修。」

20,

「师傅,这灯坏了几次了,要不要直接换一个啊?」

师傅皱着眉头递给我一个小黑块「灯倒是小事,这个东西倒是有点问题。」

我接他手中「这是什么?」

「大概率是个监听设备了,陆先生是公众人物,这种东西得注意一下。」

我脑中闪过几丝空白,监听设备?

回过神的时候我看到陆景延站在窗边在打电话。

「嗯,报警吧。」

我僵直地待在原地,他过来抱我「抱歉,仪式搞砸了。」

我在他怀中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那个……没关系吧?」

「没事,待会我去趟警局,你在家等我好了。」

我僵直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墙上钟表沉重的规律的秒钟声,头顶上的灯光笼罩着我,万籁俱静似无形牢笼。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耳边走过,内心的焦灼与忐忑在门铃响起的那瞬间被切出横截面。

开门后看到他对视良久,他开口「忘带钥匙了。」

我不自然地僵笑点头「那个……怎么处理的?」

「警方还在调查,那个监听设备可以联网,对方手里怕是有备份。」

我咽了下口水「你……听过里面的内容吗?」

「听了」

呼吸一窒,心脏瞬间停了一拍。

他继续说道「但是它自动保存的只有当天的内容,其余的都自动删除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慌忙掩饰不安地揪着手指,

他突然凑近看我「你怎么了?」

我僵笑「没什么啊。」

他凝视着我缓缓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我笑着结巴道「有……有吗?」

他抿嘴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个。」他拉过我的手「戒指还没戴上。」

他将设计精巧的戒指缓缓圈入我的无名指,亲吻手背的瞬间闪耀的钻石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白光。

他抱着我,舒适的声音在我耳边道「过几天我就要去山区拍戏了。」

「是吗?去,山区拍戏吗?」

「嗯,题材是关于拐卖的所以需要去山区取景。」他抱着我晃晃「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我就不去了。」

他一顿,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因为以往几乎每部戏我都会跟在他身边。

「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明明心中有千万个理由却吐不出一个字,今天所有的恐慌、忐忑和惊讶全部下沉至胸口。

「嗯?」

他带着疑惑和探究的眼眸像是万重山密不透风地向我压过来,

如同在儿时走不出的万重山峦,逃不过的村民的凝视。

我死死捏住颤抖的手指,面具一样的笑容开始掩饰慌乱,但内心的忐忑和恐慌却让我忍不住落泪。

在这复杂的情绪之中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所未有的平静。

「我的人生也不用一直围着你转吧。」

强烈的自卑与心虚一同袭来,变成了无礼。

21,

「这次景延去拍戏你怎么没跟着去啊?」养母坐在旁边一边削苹果一边问我。

我低头摆弄着手机含糊道「也不是每次都要去。」

「没有闹矛盾吧?他工作忙,有什么事情你得多体谅体谅。」

我皱眉「没矛盾。」

恰好这时陆景延发来一条消息「我准备出发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

我点开对话框打了又删除,那天之后我一直在躲着他。

养母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笑笑,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淡淡地问她「妈,如果当初我不说我不喜欢陆景延不想嫁给他你会怎么办?」

养母的笑僵在脸上,起身拿手帕擦手「我们家世代从商你也应该要懂得世界上绝大部分东西都是有价格的。」

「至于感情嘛,这都是可以培养的。」

「你知道景延为什么突然愿意娶你吗?」

「那时候公司资金链断了,补不上的话可能就要宣告破产,陆老爷子和他说如果他不娶你就不会帮我们家。」

「就是靠这一点不忍心,解决了公司的存亡问题。」

我讽刺地笑笑「那这段感情还真是值钱。」

人总是很矛盾,明明我最讨厌别人可怜我,但我又得靠着这点可怜过活。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一样。可能本质上是我太贪心。

22.

久违的,我去了他的墓地,在他的墓碑前坐到深夜。

我把一小束白色桔梗花轻轻放在他的墓前,打开手机灯光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男孩留着干净的寸头笑得灿烂。

轻触墓碑上深浅刻印着的字:冯听洋

遇见他那年我22岁。

关于我和他的相识,说来也是一场意外?

那时候大四快要毕业了,我想着要给陆景时办一场专属的毕业派对,于是拉着室友租了个场地在地上铺上玫瑰然后用蜡烛围成心形。

不知道怎么突然起火了,好在火势不大,消防来得很快,

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临走的时候冯听洋笑着打趣我说「姑娘,下次表白还是用灯光蜡烛比较安全。」

后来室友拉着我提着几箱牛奶去送消防队,于是正好又遇见了他,在室友的撺掇之下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再后来我们就顺其自然地恋爱了,我们手牵手走在大街上看到巨幅婚纱海报,他指着海报笑着对我说。

「竹子,我们以后拍婚纱照我穿着消防服拍好不好?」

「你带着个防毒面罩拍婚纱照谁知道新郎是谁啊。」

「没事啊,你在旁边别人就知道新郎是我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回忆如同电影一般放映。

那次出任务之前临近我们的交往纪念日,他送给我一条银链,是他自己去做的,

他不擅长手工,Z&Y刻得有点歪曲,他笑着挠头说是他队友出的馊主意。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还好好笑话了他一通。

他出事之后,我调整了一年,我以为我已经走出来了,直到那次和小秋去看复映的《大话西游》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电影院有很多人哭,我混在其中觉得很安心。

23.

陆景延去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好像这是近几年中我和他分开得最长的一次。

这期间他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但那次的事情他却没有再提起过。

只是简单地和我分享日常,时不时给我发一下自己拍的植物或者云。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他打个电话过去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陌生邮件。

里面是一个录音文件,

播放了一下,是我和小秋的通话录音。

我的知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私生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我独自去找了私家侦探,坐实了心中的猜想。

窃听设备是从我手机里拆出来的,可能他也没想过要瞒着我。

24,

我凝视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求答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一如初见「你知道的,明明我哪里都不比他差,就因为他是陆景延所以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希竹,这不公平。」

我皱眉「可是这不是他的错。」

他大笑「现在又开始装好人了是吗?」

梁斯安轻声笑继续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就刻意回避我,不就是因为你看见我就能想起那段不堪的经历吗?」

我的心窝爬起丝丝羞愧感,他确实猜中了我的心思。

「录音我都听了,希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一字一句「踩着金佛像往上爬的阴沟里的老鼠」

「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帮你吧。」

他笑得阴森,轻飘飘地说道「因为你妈求他了,你妈是怎么求他的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人畜无害的笑容摇头「不,不是的,别说了!」我止不住地颤抖直到蹲下捂着耳朵。

不会的,不会的,是他为了让我妥协骗我的,不会的!

他蹲下来捏住我的手腕,靠近我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声音里膨胀着欲望「希竹,和我合作吧,只要你作证陆景延婚内出轨,事成之后我会让你过上不依附任何人的生活。」

「我给你三天时间,但是你只有这一个选择。要是陆景延听到那盘录音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邪笑继续轻声说道「他那样骄傲的人要是知道七年来一直迷恋着他的妻子对他只是逢场作戏的话……会出乱子的吧?」

25,

从那天之后我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梦到了妈妈给我讲故事,梦到我在那座大山里迷了路,我不停喊着妈妈和我一起走,我好像永远跑不出那座大山了。

直到第三天, 电话铃响了,我以为会是梁斯安,意外的是打来的是于知黎。

我以为她是知道了什么,谁知她墨镜一摘,把名牌包往桌上一摆,让我教教她公主病怎么演?

我哑然失笑,这节骨点也正是妙。

她眉头轻蹙「你到底教不教?我可以给钱的。」

我浑身困乏无心和她多言语「我走了,自便。」

「等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景延的秘密。」

我笑了一下,准备起身。

「你知道你们领证前一晚景延给我打了电话吗?」

我站在她面前抿抿嘴点头「我听到了,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抬头盯着我「但是,你应该没听到我的回答吧。」

她看着我继续说「我说,只要他悔婚我就分手。」

她的答案确实在我意料之外,所以陆景延为了可怜我甚至还放弃了他所谓的爱情?

我垂眸哼笑了一声。

又听见她的声音「老爷子说了他不娶你的话,就不会帮你家公司解决破产的事情……」

我打断她「我听说了。」

她凝视着我继续说道「老爷子还和他说了你的身世。」

我一瞬间僵在原地,所以陆景延早就知道我是领养的……

她看到我如此表情,悠然得意地挑眉。

反应了几秒,我坐下来与她平视似笑非笑地问她「所以,你觉得你们很高尚?」

「还是说为了满足你们俯视众生的优越感?」

我凑近她凝视她「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你不爽他拒绝你的多次求和想要借我的手毁掉他以此来营造你独美的大女主人设?你应该已经见过梁斯安了吧。」

她眼神中带着些许慌乱无措,我知道我猜对了。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说的这些为了维护自尊恼羞成怒地去诬陷他?可是我从出生就没有选择,我见过的脏东西比你多。」

「我恨不得所有的人都可怜我,如果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的话。」

「你也许不知道吧,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因为谁的可怜,和你一样,也是因为靠的这张脸。但是不得不说,你作为演员演技还不如我。」

「你!!」

「建议你以后说话不要弯弯绕绕,本身演技不怎么样,这样只会更露马脚。」

「还有,你转告梁斯安,不管怎么粉饰,错的永远是错的。」

26.

其实我小的时候很羡慕隔壁家的小琴,他妈妈也是被拐卖来的,但是他爸爸对她们很好,包揽了家里所有的重活累活。

每当我和妈妈上山割草喂猪的时候都会看见那个长相淳朴的叔叔独自背着一大筐猪草回去,有时候得空也会帮我背一些。

有一次我和妈妈说要是我的爸爸是那个叔叔就好了。

妈妈沉默了很久认真地告诉我「希竹,你要记住,错的永远是错的,两块煤球放在一起只有黑与更黑之分,而不是黑与白之分。」

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但这并不能成为颠倒黑白的借口。我们所追求的世界是条状渐变而不是一锅杂糅。

我收到了一张邮件发送成功的截图并配文:你好奇他听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吗?

我望着墙上的钟表发呆,那天秒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晚上10点24分,秒钟停住,电话铃响。

却是助理小野打来的。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心里一沉。

我强装镇定「怎么用小野的手机打的?」

「今天拍戏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到山下去了。」

「噢……是吗。」

沉默了一阵,我听见了风的声音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对不……」

他突然打断我「今天是我生日。」

我看一眼日期,确实是他的生日,以往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掐着点抱着礼物和蛋糕去找他。

只有今年是例外……

我歉疚又慌乱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不起,礼物等你回来再给你可以吗?」

「我不要礼物,就欠我一个愿望吧。」

「什么愿望?」

「以后再说。」

「嗯……好。」

他那边没回答,沉默一阵我开口「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就……」

「银行卡密码改了。」他停顿了一会「新密码是XZ19960305」

0305,是我的生日。

27,

我成功登进了他的邮箱,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删除了那条录音文件。

退出之后心情有点复杂,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我发消息和他说等他回来之后好好聊聊,他明面上说好,但是我能察觉到他在躲我。

我横下心打电话给他「我已经确认过你的行程了,今天我会一直在家等到你回来为止。」

我知道这样他一定会回来,也确实如我所料。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但是还带了一个芒果千层蛋糕。

印象中我第一次吃芒果是十二岁的时候,是他给我的。

养母看到连忙笑道「我们小希最喜欢吃芒果了。」

果肉丰厚、汁水甜美味道确实很好,只是我吃着浑身发痒。

回去和阿姨说了之后,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芒果过敏。

因为养父母常年在外忙着做生意,所以我芒果过敏这些事情也只有家里的阿姨记得。

但从那之后他们好像就已经默认我最喜欢的水果是芒果了,于是总是买很多回家。

后来有一次我和养母说我其实芒果过敏,她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说「怎么突然过敏了?之前你不是最喜欢吃芒果吗?」

即使这样说了,但直到后来他们还是没记住我芒果过敏这回事,依旧买很多芒果让我吃,不过好在阿姨很喜欢吃。

后来一看到芒果我就想到那天在陆家因为过敏浑身发痒的尴尬拘谨又慌乱的感觉。

28,

我闻道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

「为什么躲我?」

我其实在脑中预演过很多种他知道之后的反应,但是没想到他会回避。

他那么骄傲清高的人,应该直接质问我才对。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工作安排而已。」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透过暗淡的灯光,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我。

良久自嘲般地笑着垂下头「所以现在是装也不想装了是吗?」

他的眼神幽深如潭「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迫不及待……」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天总会来的。」

「为什么总会来?」他红着眼眶低声说「你既然要装为什么不装一辈子?」

我一时语塞「我……」

「是因为每天谎称爱我太累了,还是觉得不能一辈子耗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见过小秋了,是我让她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的。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不想再说谎了。」

「如果那天毕业派对我去了,你没有遇见他,我们之间是不是会不同?」

我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真的没有一瞬间是真心的吗?」

「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吗……」

他越说表情越暗淡,最后移开目光慌忙去拿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红酒下肚,突然放下酒杯,往蛋糕上插上蜡烛。

他的手微抖,点燃烛影摇晃「你还欠我个愿望。」

「你说。」

他勾唇一笑,眼神中带着初见时专属于少年的清澈。「说句祝我生日快乐吧!」

我略微哽咽「生日快乐。」

「还有,对不起,纠缠了你十年。」

「我也是,浪费了你十年。」

我强行按下升起的哽咽继续说道

「离婚协议里我会标明自愿净身出户,爷爷那边我也会自己去说清楚,如果还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可以尽管找我。」

他拉住了我的手放在额前声音微弱「小希,我们再试试好不好,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任何样子。」

我咽下鼻酸「陆景延,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知道我不应该给他半点希望,不仅因为听洋,更重要的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不允许怜悯滋生出爱情。于他于我都是一样。

「我走,你留下。」

「你喝了酒,我叫小野来接你。」

快速整理好情绪之后,我开了门把陆景时交给小野,

小野扶起陆景时的时候瞟了一眼桌子上缺了一大块的蛋糕随口说

「小希姐你不是芒果过敏吗。」

空气中伴随着酒精挥发中凝结了一种残质,在空气中即将破碎。

「一个朋友买的,他不知道。」

我看到他微微垂下头,灯光照在他眼角淡淡的泪痕上,这是我认识他这近十年来第一次看他哭。

淡淡的红点爬上我的手臂,痒的感觉比痛还要清晰。

29,

寄回来的离婚协议书不是我寄给他的那一份,而是重新拟定了一份。

这份离婚协议书里他把大部分的财产划分到了我这边。

打电话过去问,他缓缓说「这是我这些年对你冷暴力的补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让我认识到自己曾经的傲慢。」

陆程两家是在我们正式离婚半个月之后才得知消息的。

陆景时专门空出时间和我一起回陆家解释,我们在陆老爷子的书房里谈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老爷子一杵拐杖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了,随你们去吧」

最后陆夫人拉着我的手认了我做干女儿,陆景时则在一边看着没说话。

陆程两家关系没受影响还是紧密来往,养父养母也不好说我些什么,只是养母有的时候会骂几句说我不争气,不过也是耳旁风罢了。

那一刻我松了口气,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只用做自己。

梁斯安因为窃听他人隐私被起诉,同时也被查出偷税漏税。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来宣扬你的胜利的?」

「我是来验证答案。」

30

三年后,我完成了妈妈没有完成的梦想,成为了一名教师。

我站在讲台上讲课,到了提问环节我看着后排的两个女生勾着身子半低着头边说边笑,于是点了其中一个起来回答问题。

但她们似乎没听见似的,还是自顾自地小声说笑。

我有点生气地从讲台走到他们旁边,看到他们一人一个蓝牙耳机拿着手机在看陆景时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陆景时穿着一件墨绿色风衣,一如从前的俊逸出尘,不得不让人感慨岁月似乎格外给他优待。

「这次电影的主题是回到十年前,如果您回到十年前,您想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些什么?」

他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眼神温柔而庄重「珍惜身边人。」

坐在我这一侧的女生终于发现了我一惊,于是赶紧推了推身边的女孩子,

她们两自动站起来心虚地低下头?

我走回讲台,把粉笔扔回粉笔盒,单手撑着讲台看了一眼她们,然后把视线转移到教室中央笑了笑。

「我从前也喜欢过一个人,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因为他荒废自己的学业和人生,而是因为他发光发热我也想要变成和他一样闪闪发光的样子。」

我看向她们两个「这样才叫真正的喜欢」

其中一个站着的女孩红着脸鼓起勇气问我「老师你追的是谁?」

我眨了眨眼朝她笑笑「我们同担。」

两个女孩露出惊喜的表情,笑着互相看了一眼。

我拿起半截粉笔故作庄严地咳了咳「即使是这样,平时分还是得扣啊」

「啊!」女孩们哀嚎了一声

我笑着转身继续板书。

下课铃响,我布置完作业之后学生们一股脑地涌出教室外。

「哇,今天有彩虹诶!」

我收拾着教案,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讨论。

背好包走到走廊,抬头看,清新的蓝天确实挂着一抹彩虹

低头看,老伯拿着水枪在给花坛里的春芽浇水,

31,

当年陆景延拍的那部电影《井》因为体裁敏感所以被积压了三年,但一经上映就获取了巨大的关注。

那天我是深夜去看的首映,电影说的是一个女孩子被拐十年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穿越回十年之前从新开始人生的故事。

片尾是一颗梧桐树下挂着很多红色的许愿牌,这里是片中女主和初恋男友定情祈福的地方,

「听说这棵树受过寺庙香火,在它下面许愿的人能够平安顺遂。」

镜头摇过去,我在一个许愿牌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希竹

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2020.9.23

那是陆景延的字体,9月23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生日那天把唯一的愿望给了我。

一年之后我去他拍戏取景的山区的希望小学支教,在那棵梧桐树下看到了那块被雨水冲刷后字迹略微模糊的许愿牌。

如果那天我答应陪他一起去拍戏的话,这上面或许会写下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只可惜他知道我是从孤儿院被收养的,却不知道我是不受期待所出生的拐卖者的孩子。

就如同他只知道我喜欢芒果的味道,但实际上对芒果过敏一样。

在我情窦初开要真正喜欢上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却看向了别人。

而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心里早就容不下别人了。

我们之间,总是差了一点时机。

但如果那部电影在三年前我们签字离婚之前上映,我想我还是会坚持现在的选择。

因为我很清楚他钟情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程家收养的女儿程希竹,或是一心爱慕他的妻子程希竹。

而我只是我,也只想是我。

我也曾经侥幸幻想我们未来会有美好的生活,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改正从开始一路犯过的错误,他会永远永远喜欢我。

但同时我也是个胆小鬼,害怕只听得到秒针行走的沉默,害怕突如其来的门铃,害怕开始满心欢喜,结局却是兰因絮果。

我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已经习惯做好最坏打算了,因为从出生开始就没人给我退路。

我在那棵梧桐树下挖了个小坑把银链和戒指都埋进土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蹲在我旁边小小的一只。

「竹子老师你在干嘛?」

「老师在种花。」

她眨着清澈的眼眸「在这里种花会开花吗?」

「会开的。」

……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我站在台上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拿着稿纸为学生读这段民国流传下来的证婚词。

好歹已经六十多了,也没什么经验,本不愿掺和这些事,只是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好推拒。

我看着穿着中式婚服的两个孩子眼含热泪地齐齐望向我心里一阵欣慰地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在学生的搀扶下落了座,看着台上的光景觉得过去的这些年真是如梦似幻,谁会想到羊角辫小女孩和愣头小子结婚了呢?

「诶,你看新闻了吗?陆景延去世了,享年67岁,终身未娶。」

「婚宴上呢,你别说这些。」

202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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