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ntryhuman/俄瓷」陪伴
深深陷入黑暗的深渊，无数繁琐的事情时常令我的思维难以集中。
在这个令人所恐惧的无尽沼泽中试图挣扎。
徒劳的挣扎。
我......
曾以为，自己可以像他那样——
但......
是我太过天真。
忘记了，这——
是哪里。
1
雨夜。
大街上，早已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
一切，都空落落的。
在寂静中，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有这么一个傻子会蹲在路边。
他抱着双膝，蹲在水洼前，静静地盯着倒影中的自己。
包括，那双蔚蓝如深海的眼睛。
以往充满了生机的光芒早在不知何时，被灰败和迷茫所填满。
多么相似的脸呐......
他心中嘟囔着。
泪混合着雨，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呢。
只当是雨迷住了眼睛。
怎么会那么突然？
在记忆中，那天，也在下雨。
原本的家四分五裂，再也不会有人来保护他。
徒留自己在原地。
真的，太突然了。
甚至，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被丢到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我该怎么办啊......
他自嘲的笑了笑。
“你没事吧。”
一个声音突然闯入了这个寂寞的世界，毫无征兆得响起。
抬眸，他看见有人正蹲在自己面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与那个世界的色调格格不入的色彩。
殷红，似乎......
在哪见过。
好美。
“......瓷？”
是哪个......
曾在父亲身边的人？
“你还记得我啊。”
对方笑着，将手中的雨伞递出，挡在他的头上，自己却在雨中淋湿了火红的服饰。
“你来做什么。”
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就像那些人一样。
“我只是无意经过罢了。”
他友好的笑着。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碰见你。”
耀眼的目光中，是与众不同的善意。
这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会......
有这么奇迹的存在。
“不回家么？”
青年冲着他歪了歪头。
家......？
他眼底闪过了丝丝阴霾。
“我......”
那个家，早就散了......
“这样吧。”
青年摸了摸下巴，打断了他的话。
“要不......”
“你先去我那里住会儿？”
算了吧......
他心中拒绝着。
但对方已经伸出了手。
模糊的视线中，他隐约能够看见青年手指甲上涂抹的，金黄的指甲油。
就像那个人的眼睛一样。
“......好。”
实在，难以拒绝。
2
当坐在温暖的客厅，脱去湿透了的外套，身披一条干燥的毯子时，他的内心其实是无比尴尬的。
就在之前跟着青年进屋后，对方家的许多小孩都有意无意的围在了他的周围，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牢牢的盯着他看。
不过，这并不令他所讨厌。
毕竟，这并没有那些令人心寒的恶意。
“来。”
青年托着茶盘走了过来，坐下身，率先将一杯茶水端起，递给了他。
很传统的青花瓷。
他记得，青年曾经送给那个人一套瓷器过，但决裂之后似乎就被父亲亲手摔坏了。
“谢谢。”
他喝了一口，不禁赞叹起青年的手艺。
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口也不会太凉。
就和机器计算的一样。
精准。
口中都是茶叶特有的味道。
很独特。
他从未喝过。
没有伏特加的刺激感，很温和——
就和它的制造者一样。
“那个，我......”
很快就会离开，不会麻烦你的。
“我先去做晚膳了，你先喝着吧。”
不过，对方好像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了一样，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起身便走入了厨房。
“唔......”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孩。
3
“真的！？”
他叫了起来，猛地站起身。
“哐！”
因为激动过度，身下的椅子不出意外的向后一昂，往地上一躺。
发出的动静比这个造事者还要大。
青年拨了拨盖住左脸的头发，嘴角的儒雅笑容丝毫不减。
“自然不假。”
他点了点头，秀气的手恰到好处的撑着下巴。
一举一动，都透出迷雾一般的神秘与优雅。
“我会高价收购你的石油。”
说到这，青年顿了顿，原先眯着的笑眼微微睁开，殷红的落日昙花一现般的闪烁了一下。
“不过，当然啦，我会需要你的一些帮助——能明白的吧？”
“嗯、嗯。”
他支支吾吾的回应着，呼吸有些不稳。
他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的身上！
“坐吧。”
青年又闭上了眼睛，示意他坐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回头，想去扶起那张倒地的椅子，却见已经有一个少年悄无声息的将椅子扶了起来。
“请。”
不冷不热的朝他微微弯腰拱手，唇齿间发出了清冷的嗓音。
却又不失温和。
他的瞳孔一缩。
从未见过，如此礼貌的孩子。
莫名的庄严感。
“快吃吧。”
等他坐下，青年笑着说道。
“饭要凉了。”
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对方的碗已经空空如也。
什么时候......！
他有些傻眼。
3
最终，他还是留在了这儿。
午夜，他躺在这张大床上。
嗅了嗅，全是阳光的味道。
显然刚晒过不久。
温暖，舒适，和他如今家里的那张床一点也不一样——
冰冷无比。
有，那个人的味道啊......
他微微侧头，看见了睡在自己身边的青年。
对方白天扎在脑后的一小撮头发解开，散在床上。
哪怕离得有些远，也可以闻到淡淡的药草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同床而眠。
哪怕是他的父亲。
“你先和我睡吧。”
脑中又响起了半个小时前青年的话。
“毕竟......我很少带人回来。”
很少......
会是谁呢？
他想着。
“快睡吧。”
乍然之间，温和儒雅的声音又一次打破了寂静。
！
他打了一个激灵。
“啊，抱歉......”
算了，想那些干嘛？
他闭上眼睛。
第一次，觉得月亮这么亮呢......
4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尤其是在他真正继承父亲的地位时。
“恭喜。”
青年微笑着走过来，和他碰了碰胳膊。
“嗯。”
他也笑着回应。
“谢谢你，契丹。”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举手之劳。”
他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吹一杯？”
“好啊。”
青年来到了他的家。
“我好久没来了。”
青年踏进大门，又一次睁开了双目。
“好久了啊......”
他回头，看着青年的眼眸。
“父亲他......”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不是他的强项。
“算了，我来这不是为了伤感的。”
青年笑着摆了摆手，又闭上眼睛。
“你去拿酒吧，我在这等你。”
“......嗯。”
他转身上了楼。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些难受。
为什么......？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他分明的看见了，青年闭眼的一霎间，闪过的悲哀。
犹如鱼沉雁落。
当他扛着一箱酒下楼时，青年正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
本已经习惯青年这种坐姿的他，此刻竟觉得刺眼。
和机器一样......
“契丹。”
他将一箱酒放在桌上，坐回沙发上。
“你可以不用这么严谨的，这儿没有外人。”
你不用警惕什么。
“这已经是习惯了。”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说那么多做什么？喝吧。”
那天，他们头一次喝得天昏地暗。
“唔呃......”
揉了揉头，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平时看似柔和的青年在这一方面上居然如此豪放。
“继续......！”
对方微红着脸，拿去酒瓶子就要往杯里倒。
“契丹，悠着点。”
他拉住了他的手。
“......”
青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在他以为会放下的时候，对方却是一手拦开昂头就往嘴里灌。
“契丹！？”
他想动，但手中的力道出人意料的大。
“唔嗯。”
青年灌完一瓶，回味似的舔了舔唇，这才松开了捏住他手臂的手。
“契丹，你还好么？”
“......”
对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只是，那只瞳孔中并没有他的倒影。
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契丹......？”
这次，他清楚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情绪。
心疼。
他不希望自己的太阳被阴霾所笼罩。
也不会允许。
“老师......”
从青年轻启的口中，发出了无比低微的声音。
“契丹......？”
你刚刚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自己。
“老师......”
对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好想你......”
声音带上了他不曾听见过得呜咽。
他想推开他，但最终还是没那么做。
为什么......
是那个人？
也许......
只是普通的思念吧？
他心中自我安慰着。
5
他觉得自己有些抓狂。
那天青年搂住自己脖子时说的那句话常常在脑中回荡，无论何时。
哪怕在梦中。
那双如同落日般美丽的眼眸并不是为自己而哭。
而是为了，那个与自己长得几乎一致的离去者。
我在计较什么？
他盯着青年，暗暗的想着。
“俄？”
对方疑惑的叫了一声。
“没，没什么。”
心中钝钝的楚痛。
这就是喜欢么......？
他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
可他心中的，是自己的父亲啊！
他早早看出，青年对于自己父亲的情感。
超越了友情。
喜欢上了，一个自己遥不可及的人？
他不敢说。
担心，说出口后，自己的光会随之远去。
不能失去他啊。
后知后觉，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对方了。
那么遥不可及，却那么渴望得到。
6
“怎么和你父亲一个样啊......”
“契丹！”
最终，他还是受不了了。
“不要，再提我的父亲......”
他一手将青年按倒在沙发上。
我不希望这样......
“怎，怎么了？”
青年疑惑，殷红的瞳孔中吐露出浓浓的关切。
他在他眼中看见了波涛汹涌。
“你究竟，在看谁啊......”
他压低声音，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充溢着痛苦与难过。
爱而不得。
“什么？”
青年眼中第一次闪烁出了丝丝惊慌。
“什么在看谁？”
隐藏的很好啊......
“你喜欢，我的父亲，对么？”
你知道么......
每次，我看见你的笑容，都能看见......
其中的麻木，和机械。
我不希望你这样......
“别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在青年语气中听见了愤怒，和难以置信。
呵......
“我喜欢你啊。”
7
“......我知道。”
......？
什，么......啊？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青年。
“你刚刚，说什么？”
青年挑了挑眉。
“我说——我知道啊。”
“你，知道？”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啊。”
“这一点，你和你的父亲简直一摸一样呢。”
青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都不懂得隐藏自己。”
“我可是——很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只是没想到......”
“你不拒绝我？”
“拒绝你什么？”
青年眨了眨眼睛。
“拒绝你有用吗？你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啊，和你父亲一个样子诶。”
“哎哎？”
那股愤怒瞬间消散殆尽。
青年沉默了一下，沉声问道：
“你确定吗？”
？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我确定。”
你是不可取代的。
“哪怕在我心里，你......不是唯一？”
“......是。”
哪怕，只是个替代品......
“......笨蛋。”
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伸到了他的脑后，按了下去。
“我接受了。”
他隐隐感觉他的眼中，那股光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