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多年前的中国就拥有1495座以上的城市——浅谈唐长安城

在1000多年前的唐朝，依照现存唐人李吉甫所著《元和郡县图志》统计，至少有1495座县城及以上城市。而其中唐朝的国都长安，便是唐朝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唐朝城市建设工艺最高水平的体现。

一、长安城的历史

唐朝的长安城源于隋朝的大兴城，她放弃了从西汉到魏晋长达近800年的长安旧城而重新兴建。城市处于北温带的中国总是以坐北朝南为最佳位置，皇帝选择宫殿位置时，总要考虑面对什么?秦汉以来，国都里的宫殿总是 “面朝后市”,因为统治者认为政治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市场上的商品交换活动，可以不去管。

到了隋唐时期，城市规模扩大，城市内居民的生活仅靠从农村征调物资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让城市 内的居民通过商品交换，取得他们生活的用品。这样一来，皇帝 不仅要见官吏，也要注意一下城中百姓的生活了，于是，宫城的 位置从汉城中的西南隅一下子移到了全城的正北位置上，既面朝 又面市，由北向南，郭城、宫城、皇城三重相依，这便是“城上平临北斗悬”。郭城代表周天，宫城，如同北极星周围的紫微垣， 皇城代表以北极星为圆心的天象。群星环绕北斗，便如皇帝在全 城中心指挥全局。

二、长安城的布局

长安城内的110个里坊划分也有明显的用意，皇城外南北排 列十三坊，寓示汉代所说天下十三州；东西十坊，意思是唐代所 划分的天下十道，即所谓河北道、河南道、河东道、关内道、陇 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山南道、剑南道、岭南道。里坊是城市 居民的住处，里坊的墙外是南北、东西方向排列的笔直端正的大 道。东西11条街道中，最宽的55米，最窄的近25米。南北方向 的14条街道中，以全城中央的朱雀门大街最宽，达155米，形成 南北中轴线。此外，启夏门街宽134米，安化门街宽108米，这 三条大道在城内极为壮观，如唐人诗句说：“三条九陌丽城限，万 户千门平旦开。”

长安城的北面是渭河，它象征江河山川横贯；长 安城的西北是原麓起伏的禁苑草坪，代表大唐帝国着意经营的西 北边陲。长安城的东北边是人工修凿的有大片水面的池泊三岛，这 应是象征广阔无垠的东海；长安城的东南角是曲江池和风景秀丽 的杏园，这大概是象征唐朝统治者印象中的江南水乡。长安城的 南面是作为秦岭山脉一部分的终南山，它矗立于关中平原上，犹 如五岭逶迤。至于城西南郊的昆明池水，自然象征云南的滇池。长 安城正是以天下中心观念修建的，它概括了中国的全部领土，解 释了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在城市建设活动中坚持了和谐与统一的 思想主题。

中国古代建筑向来重视序列设计与组群规划，群体重于个体， 环境重于建筑。唐代长安城的建设尤其恪守这个传统。从1957年 到1962年发掘长安建筑遗址工作结果来看，唐代长安城建设布局 以规模宏大、气势磅薄而在中国建筑史上留下突出的地位。葛承 雍先生在《唐都建筑风貌》 一书中说：“无论是突出重点的宫殿布 局，或是区划井然的街坊民居，都以平缓、含蓄、流畅、连贯的基调共同构成一个巨大的空间，有着引人入胜的序列组合。 …… 它是以平面组合而展开的整体复杂结构，不是一座座封闭自足、呆 板划一的单纯构图。 ……他们不是使人产生某种异常空旷的内部 平面，而是把建筑平面铺开，并转化为纵深的空间，使人们游历 在一个复杂多样的群体进程中，感受到生活的安适和对环境的主 宰。”(《华夏文化的丰碑 唐都建筑风貌》第6—7页，陕西人 民出版社1987年版)根据考古发掘而复原的唐代长安建筑图说 明：全城建筑的高低错落十分明显，就总体上看，宫殿位置最高， 政府机关次之，寺观与官僚住宅又次之， 一般居民住宅最低。这 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则是等级制度的体现，等级越 高者，占有的空间越多。

三、长安城里的尊卑

等级观念，必须与具体的地理环境相结合。中国艺术很讲究 顺应自然，汉武帝茂陵陪葬霍去病墓前的石刻，并不像西方雕塑 家那样，选择石料，进行写生绘画，再根据构思图画，从石料中 凿出需要的图形来；而是根据石头的自然形状，顺势镌刻，以简 练的刀法，完成形神兼备的艺术作品。传统绘画也是如此，用线 条勾勒出骨架后，只填充必要色晕，并不像西方油画像那样一层 层地作色。唐代城市建筑师，也是如此，他们仔细挑选城址，在 研究了城址的地形地貌后，确定不同等级阶层人的建筑位置与建 筑规模。长安城选择在渭河南岸、终南山北麓的广阔平原上，以 龙首原为自然分界线，其北部地势低平，向渭滨倾斜，其南部地 势起伏，如一条条横卧的游龙，于是城廓的北界便定在龙首原上， 利用其南部地势的起伏，体现统治者的等级观念。

长安城的建筑 师们是忘不了要看风水的，不过，风水先生要依据《周易》中的 乾卦理论解释现实的安排。于是，龙首原以南6条东西走向的高 坡被赋予数字的时空涵义，以象征乾之六爻，并从北向南按九一、 九二、九三、 九四、 九五、 九六的顺序排列下来。皇帝抢了制高点，达官贵人便根据自己的现实地位去争次高 点与次次高点。结果，宫殿、政府机关、重要寺观、勋戚贵族的 住宅大都分布在六条高坡上， 一般居民区便自然地居于坡下了。这 种等级排列，使得长安城出现了层次结构，如诗人们说：“秦地平 如掌，层城出云汉。楼阁九衡春，车马千门旦。”将本来是简单的 平面与直线，变化成错落有别的复杂群体，这是唐代建筑在整齐 布局中保持细部式样高度灵活的特征。

四、长安城里的建筑样式

长安城区建筑的复杂性还体现在里坊建设中，笔直的街道以 东西与南北的准确方向纵横交叉，将长安城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 小方格，每个方格又因内部东西、南北方向的小巷通道切成更小 的方块。用通俗话来说，长安城的平面图相当于一张围棋盘，大 城套小城，大方格套小方格， 一层一层地套下去， 一直套进每一 家的住宅中。因为住宅一般只有两种样式， 一是四合院，这种布 局型制通常将四面建筑用走廊、围墙连接成长宽高低和谐的比例 关系，在半开半闭的方形院落中构成统一的空间美。另一种住宅 样式是廊院，这种布局也是方形院子，不过，只在院前后盖房子，左右两边用回廊连为一体。这种回廊与住房相组合的方法，可以 收到艺术上大小、高低、虚实、明暗的对比效果，而且回廊各间 分隔排列，或装有窗口，可以向院外眺望，扩大空间视觉。

由于各家住宅面积不一样，方格的大小便有了区别，各家外面的里坊 墙的周长也不一样。隋代设计长安的坊为5级，面积较小的两级 坊全放在皇城正南，东西各开一个坊门，其余各坊都在东西南北 四面各开一个坊门。每个坊内连接两个相对的坊门之间有街道，而 且是坊内的主要街道。开东西两个门的小坊只有东西横街；开东 西南北四个门的大坊有东西走向与南北走向的交叉大街，称十字 街。除了东西横街与南北横街外，其余的街道都叫“巷”或 “曲”。居民在白天可以出坊门在城内外活动，晚上则必须在坊门 关闭前回家，在坊内活动。这种居民区的布局形式自然是统治者 为自身安全考虑的结果，不过确实造成了长安城平面布局形式的 整齐与完美。

五、长安城里的商业

为了满足城市居民经济生活的需要，长安城集中开设了各占 两坊之地的东市和西市。这是长安城内两个商业区，两市四面各 开两个门，每两个相对的门之间有街道连接，这样东市与西市中 便没有十字大街，而是“井”字大街。两市之内，邸店林立，货 物山积。东市“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 所积集”。(《长安志》卷8)西市“市内店肆如东市之制，市署前 有大衣行，杂糅货卖之所”。(韦述《两京新记》卷3)东市和西市 各自位于因朱雀门大街划分成的东、西两个半城的中心位置上，人 们为了购物方便，便集中住到西市附近的里坊中。东市又临近唐 玄宗的兴庆宫，以致公卿贵戚都争占东市附近的里坊。西市商业 性质更浓厚一些，大批胡商都集中在西市周围。

唐朝政府在东西 两市分别设有市署和平准署，负责市场和物价管理，所以两市虽 然是人群拥挤的商业区，秩序并不混乱。在长安城的平面图上，东 市与西市仅是相当于一般里坊两倍面积的两个较大方格而已。将商业区置入居民区之中，这是长安城市建设布局时的设计思想之 一，封建统治者尽管重本抑末，以为“雕文刻镂，害农事者也；锦 绣纂织，伤女工者也。农事害，则饥之本也；女工伤，则寒之原 也。饥寒并至而不为奸邪者，未之有也”。(《说苑 ·反质》)但是， 又不得不承认商业活动也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对工商业只抑而不 禁，尤其在城市，更不能不着意安排。这样，东市与西市尽管也 为封建统治者所控制，却又给了城市居民们极大的自由活动空间。 城市的发展，对于封建社会形态确实是一种异化性的冲击。

充分利用自然环境，这是唐代城市布局的重要特征，长安城 东西长9000多米，南北宽8000余米，并不严格按照《周礼 ·考 工记》所要求的正方形形状建造，主要是根据六条高坡具体形状 来确定。城中的里坊大都是东西长而南北短，为的是避免里坊与 岗原、洼地直接相交，造成坊内地形的高低不平，难于开辟道路 与确定建筑物。里坊所不用的大都是低洼之地，因为终年积水，便 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陂池，著名者有长安城廓东南角上的曲 江池，唐玄宗兴庆宫中的龙池，大明宫园林中心的太液池，兴善 寺南北二池等。这些陂池被引水改造，形成一个又一个湖泊，湖 中植莲花，湖面走游船，湖周围有各式建筑，岸上又有绿树、鲜 花点缀，形成园林亭池与高屋殿宇交相辉映的形势。自然之美与人工设计布局相结合，构成了人间天上的奇观。